陈月站在风中，还是穿着那身蓝色的裙子，像只要随着秋天一起飘走的蝴蝶。

“陈月。”肖梦小声地唤她的名字。

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定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

长发糊住她的脸，看不出神色。

“肖梦。”

陈月喃喃地叫了她的名字，语气满是落寞。

肖梦点点头：“是我”。

两个人静默了一瞬，肖梦再次开口。

“我想，给你讲个故事，可以吗？”她询问道。

她看到陈月的头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松了口气。

“我已经站在这个天台上好多次了，有的时候是跟你一起，有的时候就我自己，我一次次死去，又一次次回溯到过去，我想救自己，想活下去。”肖梦的手握紧了些，气哽在喉咙里，让她的声音有些暗哑。

“后来一瞬间，我好迷茫，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活下去，我活着有什么意义，就这么死去，也挺好的，也无所谓”。

肖梦说完这句话，她看到陈月开始发抖，手紧紧地攥着裙子，她，哭了。

“可是，我死不掉，陷在这里，我就在想凭什么，凭什么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凭什么”，肖梦的声音也带上哭腔，这些话，不仅是说给陈月听的，也是在说给自己，“也就是那个瞬间，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人，是你，陈月”。

陈月抬起了头，风卷起头发，让肖梦能看到她的脸。

“想到你，我突然觉得，这么死去活来的也无所谓了”，肖梦说道这里，笑了起来，“我能一次次遇见你，跟你相识相知，每一次都有惊喜，我很知足，这很值得”。

周围静得可怕，只有风在呼啸，假装强大。

肖梦吸了吸鼻子，朝她伸出手，哭花的脸上扬起笑脸。

“我们能再跳一次舞吗？”

陈月抽噎着，急促地喘气，很久把手递了过去。

没有拍子，没有歌声，但是意外的没有出错。

陈月的呼吸喷洒在肖梦的脸上，肖梦也总算看清了她的脸。

放在肩膀上的手，小心翼翼地把她前面的头发拨开，几根发丝打湿沾在脸上，眼睛红肿着，让人心疼。

“我需要你。”肖梦在又一次迈步时，小声却真挚道。

她明显感觉陈月的脚步一顿，向后的撤步，险些滑倒，肖梦捞住她的腰，带了回来。

陈月依然迈动着脚步，没说什么，但是眼睛里又有泪珠滚了下来。

肖梦轻轻揩过，手指在她的眼角小心摩挲：“眼睛肿了”。

很久，陈月没有拂掉她的手，眼皮耷了耷，泪水止不住。

“我，哥哥……”

陈月突然抬头，盈满泪水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声音夹杂着抽搭，明明只是三个字，说起来却费了全身力气。

肖梦没听她继续说下去，猛地把她抱进怀里。

“不用说，不用说。”肖梦的眼泪也控制不住的往下落，跟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陈月紧紧埋在她的肩膀上，手死死攥着她背后的衣服，隐忍了太久，嗓音嘶哑，哭声撕心裂肺。

不知道多久，陈月趴在肩膀上只剩下抽搭。

肖梦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她总算彻底想明白了。

毕竟陈月明明有机会在她上来的时候跳下去，但是没有，这次没有，之前也没有。

陈月是不是也在等她，等她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可以继续支持她活下去的理由。

陈乐曾经给了她一个，所以她活下来了。

陈乐死了，那个理由被他带走了，扯住陈月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断了，她自然没有选择，她也要走了。

这次，肖梦强行抓住那半根，系在一起，不知道能不能留住陈月。

陈月抬起头，鼻涕眼泪混了一脸，呼吸颤抖着，好像一个不注意都会晕过去。

肖梦轻轻地用纸给她整理，陈月突然开口：“谢谢你”。

好像，真的留住了！

肖梦冲她笑了笑，摇摇头，小心地提议道，她害怕陈月在某个瞬间又想不开：“风大，我们下去吧”。

陈月转头看了看远处，点了点头。

两个人躲进杂物间，陈月靠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

肖梦呆呆地看着那张脸，跟第一次在树下遇见她一样。

这段时间，她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之前的肖梦，在遇见陈月之后，也变得不一样了。

她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完成任务，不知道现在的安宁，是不是一时的。

她不敢抱有希望，因为失望了太多次，但是，她这次还是败给了希望。

刘医生后知后觉陈月不见了，火急火燎地赶来，把陈月带回家。

她自己好像也该最后做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