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由平儿搀着，再次屈尊降贵踏入肮脏破败的贫民窟。

她漂亮的鞋尖坠着流彩的高仿真南珠，每走一寸仿佛都步步生花。

贾瑞忍不住匍匐过去要亲吻神女的脚尖。

平儿自备折叠贵妃椅，安顿凤姐儿舒舒服服地坐下。

“办的不错。”凤姐的鞋尖挑起贾瑞的下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要是容貌健全，我可以推荐你去星际娱乐中心当个小生……”

明知道她是坏心眼的揶揄人，贾瑞依旧忍不住颤抖。

“嫂嫂……”叫一声人都要酥了。

事实上，拖着半拉机械身躯的人，在星际规则上早就边缘化。

贾瑞又何止是被逐出宁国府，他早就被没收了帝王星id，成为了宇宙黑户。

若不是有王熙凤默许收留，哪里有他在这贫民窟的一席之地，又哪里有资金支撑《重置人生》的运营服务器。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为有时有还无。

王熙凤露出厌恶的神色：“什么嫂嫂？饭可以不吃，话不能乱说。”

贾瑞不管不顾，仿佛眼前的凤姐才是他生命的最终意义。一双迥异的手，机械手臂交叠血肉手臂攀附上王媳妇的脚跟。

“凤姐儿您疼疼我，瑞儿愿意为姐儿去……去死。”

平儿面不改色，冷光长鞭幻化成利刃，直直刺入贾瑞的胸膛。

贾瑞难以置信地朝自己的心口看下去，机械手掌捧起一片血渍。

“我的……心脏……”他半边机械脸上电流密布，另半边原生脸上扭曲可怖，似乎难以置信方才还在嘉奖他表现有功，现在就赶尽杀绝。

“接入……接入……”机械手臂已经无法操控，肉身手臂艰难地抬起自己的身份id，妄图凤姐最后的仁慈，能把自己的残存意识接入虚拟现实。

凤姐只是笑，低头凑近贾瑞，轻声细语：“那妮子的病毒这样厉害，怎么能放你进去呢？万一你的精神力不受控制，出卖了我们，那可不亏大发了？”

贾瑞睁着眼睛，嘶哑着呓语，甚难相信凤姐笑盈盈地说着残忍至极的话。

“活人会说话，死人就不会了；”

“我听说脱离□□进入虚拟现实久了，会忘记那是虚拟的现实，反而认为就是有血有肉的人生……”

“所以，对我最大的忠诚就是，抹干净你存在的所有痕迹。”

“我不会忘记你，瑞儿，天空没有留下飞鸟的痕迹，但是你已经飞过了，不是吗？”

鞭刃在胸腔里面转了几圈，随即毫不留情地抽了出去。

贾瑞轰然倒地，肉身半脸上的眼睛还震惊地大睁着。

他的意识彻底消亡了。

王熙凤的私人服务器上，标注了［瑞］字的工具人头像彻底暗下去。

平儿向王熙凤请示道：“需要关停《重置人生》的服务器吗？”她忌惮里面的超级病毒－－板儿。

王熙凤挥挥手：“让服务器继续运营，贸然关停才会让对方心生疑惑。并且－－”

她顿了顿，又斟酌道：“贾瑞的意识也要一同进去，集团新收的一批实习生里，有个叫小红的，你提她做项目负责人，用贾瑞的身份在游戏里生存下去。”

平儿从通讯录中挑出小红的名片，应了声，手一挥，扫地机器人进入开始处理房间里所有的血渍残渣。

凤姐打了个哈欠：“我要去跟进南遥星的项目，近南星……要不，你就跟一跟吧。”

＊

王宅。

薛宝钗擦拭着心爱的武器，一件件，放进随身的武器囊。

薛姨妈忍了半天，还是追问道：“宝钗，你要去哪儿？”

薛宝钗将装着冷香丸的玻璃瓶掏出来，电子显示屏上显示了－－③。

“我还有三个月，母亲。”薛宝钗向来无悲无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情的破绽。

“三个月后我会回来，我会听从您的安排，我会进入皇宫。”

“但是在这之前……母亲，让我去看看繁星的背面，让我去看看荒星的尽头，让我去捉一下那只蝴蝶。”

“三个月，只要三个月，我保证。”

薛姨妈叹一口气，拍了拍薛宝钗的手：“宝钗，你跟我来。”

薛家是皇商，拥有帝国最大的船队，停泊在星际码头。

薛姨妈挥退了想要跟上来的金荣：“什么东西？真当自己姓了薛了？”

金荣臊得脸发烫，再不敢跟上。

在船队仓库的中央，霓凰缓缓漂浮在空中，周身散发金银交织的光晕。

与其说是飞船，“她”更像一只展翅待飞的凤凰。

“霓凰－－本来想作为你的嫁妆。”薛姨妈顿了顿，却抬头，骄傲地说，“这可是连皇家都要高看三分的飞船。”

“飞天霓凰”，通体由纳米合金制造，表面覆盖流动的全息光影，即使在废星荒星的极恶劣环境中也可以做到百分百全方位护盾和三星米范围外隐藏，真真做到了极致高贵。

薛宝钗摸过船身上的凤凰标志，那是一只蓝头红嘴绿翅膀的王母鸟，是只在祖蓝星古籍中出现过的神奇物种，此刻它被镌刻在飞船霓凰身上。

霓凰，即是它的船标。

“太贵重了。”薛宝钗语无伦次，她本以为她是不重要的，薛家最好的理应留给薛蟠。

毕竟他才是儿子，是薛家的现任家主。

薛姨妈摇摇头：“你父亲生前，确切说，从你一出生就给你定下了，耗时十五个星年。”

“且，你看这个。”薛姨妈启动船尾按钮，战甲［蘅芜］横空出世。

战甲通体银白，覆盖淡紫色的能量藤蔓，最特别是全息头盔漂亮非常，装点镶嵌着一颗巨大的紫色能量宝石。

肩甲线条流畅、善飞；

胸甲加载护盾、善护；

臂甲搭载微型能量炮、能打；

腿甲轻盈、配备超磁吸附装置。

薛姨妈握紧薛宝钗的手：“凤哥儿的磁悬浮靴子算什么？帝都富贵人家的玩意儿……［蘅芜］配备的超磁吸附靴才真正管用，你将在任何表面都如履平地。”

“宝钗，这十几年委屈了你；薛家对你不能给予更多，名分或者地位”

“……甚至早在一出生，就注定了你的命运。”

“我也知道霓凰和蘅芜，并不能代替什么。”

“但是你想去看看，那就驾驶霓凰、穿戴蘅芜，出去看看吧。”

“既然我们已经站在星际最富贵繁华的地方，既然帝王星和皇宫都不能让你满足快乐，那，去看看荒星废星，去看看宇宙的尽头，或许，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这也是盛极转衰的薛家，唯一能给你的。

去飞吧。

像午后那只振翅的蝴蝶。

飞过花海，飞过草地，飞过沙砾、飞过沧海……

飞进取名为庄生者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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