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南被很快送往了当地医院。
医生快速检查一番后说:“他中毒了。毒素直接攻击到了心脏。”
“中毒….”苏尚问。
“嗯。在我们这地方暗sha/中毒这种事儿并不少见。他中的是合成锌铊碱。”
苏尚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他听说过这种毒剂,中毒之后几乎是无药可救的。
医生继续说道:“这种毒通常来说会即刻让心跳强制骤停无法恢复,同时血液会逐渐凝结。不过他的免疫系统有点问题,恰好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毒素的致命性,我们的医疗设施可以暂时维持他的心跳,但他支撑不了多久。”
“延缓了……那应该还有办法的,求求你救救他,应该还有办法的!”
“我目前只能想到一种解毒剂。但它非常昂贵,也没办法通过正规渠道拿到,并且不能确定它是否真的有用。毕竟摄入合成锌铊碱后的存活率极低。”
“可以!能不能马上试!”
“真的很贵,恐怕你们无法负担。”
医生报了一个数字。
“如果不相信我的话,可以自己去查一下,这种药它…….”
苏尚迅速换算了一下,医生报的数字是他账户上几乎所有钱了。
他的钱居然是够的!
“可以,我可以支付这笔钱,但钱存在中央银行的账户里,需要借用你们的系统转账,求求你能不能先为他解毒……”
经历了兵荒马乱的几十分钟,钟南的心脏在注射了解毒剂后继续微弱地跳动着,血液循环目前也没出现太大的问题。
“看来解毒剂有用。”医生看上去也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谢谢您。”苏尚说。
“这么罕见的案例,我得去汇报一下,有事随时叫我。”
“好的。谢谢您!”
苏尚坐在床边,紧紧握着钟南的手。
刚刚他的世界差点就崩塌了,经历了母亲的离世,他无法再接受钟南的离去。
他不知道是谁想要钟南的命,只知道自己绝不能离开眼前的这个人,他要守在钟南身边,尽自己的一切保护他,虽然自己已经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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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南的免疫系统有点弱,这救了他一命,同时也让身体的恢复更加缓慢。
毕竟是个臭名昭著的致命剧毒,记录中中毒后能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钟南花了一周后才苏醒,然后又花了好几天才能勉强下地走动,一个月后,钟南出院了。
“我也不能确定会有什么后遗症,建议你定期做全面的身体检查。”出院前医生说。
“好的。谢谢你。”
“该谢的是你对象,没有他你根本活不下来。真的很幸运啊。”
“是啊。”钟南笑了笑。
“他人呢?”
“在办出院手续。”
“难得看到他不在你身边。既然获得了新生就好好活下去,希望你们俩个可以幸福。”
“谢谢。”
苏尚在门外听到了这番对话。他知道钟南应该是懒得和医生解释,但心中依然萦绕了一丝甜蜜的幸福感,这种感觉之前他很熟悉,但在两人挑明态度后便再也没体会过。
他轻轻摩挲着胸前的球型金属吊坠,觉得鼻头有些酸,深吸了一口气后笑着走进了病房。
“手续办好了,恭喜,可以出院了。”他说。
“嗯。”钟南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床边,笑盈盈地看向苏尚。他的气色不错,脸颊比中毒前甚至还饱满了一些。
因为上次生病后瘦了太多,这次苏尚生怕他继续瘦下去,在他苏醒后一直在费尽心力地想办法补营养,也确实取得了一些效果,但离最好的状态还是差了不少。
——不知是否能有机会继续照顾他直到恢复初见时的清风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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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后两个人住进了医院附近的旅馆。
苏尚对于钟南的安全还是很担忧的,但钟南表示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了。他并不知道是谁想置他于死地,但对于曾经的雇佣兵团长来说被暗sha不算罕事,可能来自于曾经的对手、潜在的仇家甚至雇佣过自己的甲方,这也是他不愿意接触过多军方机密和内幕的主要原因。
这次自己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对方给的警告也算到位了,应该不会再有进一步的行动。
他会管好自己、闭上嘴。
“你的钱…..”钟南问。
“不需要你还钱。”苏尚已经想好了如何应答:“但那是我所有积蓄了,所以今后你去哪儿我都会跟着,不管是结婚还是移民。我对你没有所图,你只需负担我的生活费用而已,就当做还钱。等到了β星我会找份工作,试着赚点钱,给你减少一些负担。”
钟南笑了:“好。”他说。
“……你说什么?”苏尚其实没想到钟南会这么痛快地答应。不过他确实只是想继续呆在钟南身边仅此而已,不会奢望更多了。上面那段话他斟酌、编排了好久,还曾想过如遭拒绝自己该如何应对。
“不用担心,你今后的生活、开销我包了。”钟南又说了一遍。
“……行,一言为定……”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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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南带着苏尚回到了自己的故乡,未婚夫石头亲自来接他们。
客运大厅里人并不多,石头一眼就看到了钟南,然后快速向钟南走过来,紧紧抱住,吻了他。
苏尚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应对这样的画面,他愣在那里,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被撕扯着。
神情恍惚之间,他听有人问道:“你就是苏尚吧,钟南的救命恩人。”
循声望去,苏尚看到石头正在看着自己。心脏还在痛以致他一时无法发声作答。
“对,他就是苏尚。”钟南在一旁替他答道:“人比较内向,话很少。怕生。”
“这样啊。”石头爽朗地笑了:“没事儿很快就熟了。钟南和我说过你的事,以后我们就是家人了,欢迎回家。”
苏尚:“……
石头比他们年长许多,貌不惊人但气质成熟儒雅,风格看上去和两个人截然不同。
——原来钟南爱的是这种类型,怪不得自己只能和他“各取所需”呢——
钟南的家比苏尚想象中好很多,位于一处幽静地段,还有个不小的院子,在这样的民用太空基地里已经是很好的条件了。
他的妈妈非常美丽,可惜眼睛已经失明,也不怎么开口说话,大多数时间都是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苏尚想起钟南曾说过,他妈妈是需要人照顾的那个,看来一直照顾他妈妈的人正是石头。
石头会非常耐心地蹲在钟妈妈身边温柔地和她说话,会帮钟妈妈整理衣领,会准备可口的饭菜,一口一口地喂钟妈妈吃饭。
一家人看上去和睦又和谐。
钟南话不怎么多,但他会笑容明媚地看着石头忙这忙那,也会陪着自己的母亲在院子里散散步。
而石头会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在“操劳”间隙,充满爱意地拥抱钟南、亲吻他。
这让苏尚十分受不了,虽然他知道自己没资格这样。
他整晚整晚的失眠,于是只能借助药物入睡。他向钟南解释这只是因为水土不服。
然后有一天,石头在晚饭时宣布,自己将和钟南正式订婚,等下个月到了β星后再去办理结婚手续。次日晚家里会举办一个小小的订婚仪式,届时将邀请一些好友出席。
“你也要参加哦。”石头看向苏尚问道。
“嗯。”苏尚回答。
但当晚苏尚并没有出席。
太超过了,他感到自己快到极限了。他没办法继续忍受深爱的人在自己面前和别人温存,被别人搂住、和别人亲吻,甚至还将要一起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来这儿之前他从没想过会经历这些,他也没想到自己的感情竟一点也不无私、且充满了占有欲。待在这里的每一天、每一分甚至每一秒都让他感到窒息。
那晚他跑到一家小酒馆喝到酩酊大醉,凌晨时分被酒保抬回了苏尚家。
并没有人问他那天为什么没有出席,以及去了哪里。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石头和钟南都在忙着整理行李以及完成行前各种准备事宜。
已经拿到了四个人前往β星的通行证,订好了飞船票,联系好了律师,接下来只需要飞到那里,办理申请移民的各种手续,付钱,再等个半年左右便可以拿到身份了。
苏尚本以为自己不会拿到β星的公民身份,毕竟是一笔巨款,他只要飞过去,在当地找个工作,也能合法地留在那里。但石头表示他们家虽然并不富贵,但还是可以负担苏尚的移民费用的,苏尚会取得β星的公民身份,毕竟他是家人嘛。
在准备这一切的时候,苏尚像个旁观者,看着大家忙忙碌碌,不参与其中,也极少说话,有时甚至1-2天都不发一言。他并非想这样格格不入,但石头和钟南手上的订婚对戒实在过于刺眼。
——为什么会有婚戒这种东西,宣誓主权吗?惹人羡慕吗?是呀想必就是这样吧——他自嘲地想着。
临行前的那晚。晚饭后,他找到钟南。
“可以和你聊聊吗?”
他和钟南一起走出家门,来到附近的一片小小空地。
“我不去β星了。”他说。
钟南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
“哦。”他说道。
两个人沉默着。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想好了吗?”钟南率先开口问道。
“没有。”
“在想好下一步之前你可以先留在这儿。我们暂时不会卖掉房子。”
“好。”
“你的通行证和船票有效期是两个月,我一会儿拿给你。”
“我不需要这些了。”
“….先放着吧,我会给你打一笔钱…..”
“随便你吧。”苏尚打断道:“我现在不想回去,明天也不去送你们了。抱歉。”
钟南抬头望向苏尚:“……好。”
“就此道别。”
“嗯。保重……再见….”
“呵呵。”苏尚最后看了钟南一眼,转过身挥挥手,然后沿着小路向前方走去,没有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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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结束了吗——苏尚躺在地板上问自己——此刻的钟南已经快到了吧。
钟南出发当天苏尚很晚才回“家”,他买了很多酒,在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家里喝得烂醉,一觉睡醒后已经是第三日清晨了。
头痛欲裂,这让他更不想爬起来。
——钟南应该会过得很好,石头很会照顾人,又那么爱他——
——这下我真的一无所有了吧——
苏尚是认真思考了很久才做了放手这个决定。
他不知道自己继续呆在钟南和石头身边会不会渐渐疯掉,他的心每一分秒都在被嫉妒和欲望蚕食着但却还得拼尽全力在表面维持着稳定和平静。
自己要真发疯了会不会sha了钟南然后和他同归于尽?当他脑子里闪过这个可怕想法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得放手了。
分别那晚他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到钟南的痛苦,那痛苦绝不是假象,自己在钟南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占据了一些空间吧。理智在和自己说“这就够了你应该满足了”,但内心深处他根本无法满足。
自己想要的不止“生活在他身边”这样简单,所以才会选择离开。
酒精和撕心裂肺的痛楚消耗了苏尚的所有精神和意志,他这么浑浑噩噩地在家呆了7天,醒了就随便吃点东西,然后继续喝酒,喝醉了失去意识就在地板上趴着。
第7天,他觉得自己至少得去洗个澡,于是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回自己的房间,看到了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上的船票。
犹豫了许久,他拿起了船票,
钟南应该已经到了,他可以看到蓝天的模样,呼吸天然的氧气,他会被晒黑吗?应该很容易被晒黑吧,毕竟皮肤还没建立起防护紫外线的屏障。钟南一直说自己是自由的,他只跟随自己的意志、做自己想做的事。移民到那里、和石头结婚、两个人一起照顾母亲、无忧无虑,就是他想要的吧。
自认识钟南开始,除了那次突然的出征,他几乎没和钟南分开过,他用手指摩挲着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