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韦端一进学校就觉得有点不对,往日无人停留的前操场今天热闹非常,各个年级的人都有,围着一个地方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他凭借着矮小的身型穿到里面,一路过去也将信息听了个七七八八。
“居然在月中就发药品了吗?”
“而且这次说要发二十片。”
“这么大方?”
学生们对药品并没有抗拒的态度,反而有种隐隐的兴奋,像幼童渴望着糖果,连排队领药的队伍都无法维持。
韦端原本是想去教学楼,可走到一半后四周的人逐渐涌上来,大家都想早点拿到药,他竟被困在了人群里,被裹挟着向中心移动。
坏了,发放药品的大概率是校医,昨晚在医院时谢新骏已经近距离看到了他的脸,被认出的可能性极高。
[疯狂的学生们困住了你,强行运用诡术离开将制造骚乱,概率触发踩踏事故]
这是建议不要用诡术的意思。韦端艰难地从人与人的间隙中观察周围,试图找到别的脱身方法。
该死,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这种活动不能放学后或者中午再举行吗。
谢新骏那被扩音器扩大的声音传来:“请同学们有序列队,不要拥挤,在确认每个同学都领到药品后才会开始上课的。”
学校的规则都要给发药让道,韦端皱眉察觉到不对,目光突然定在了几十米外的身影上。
宴见微就站在外围,不耐烦地环抱着双臂,明显对这个药不感兴趣,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在校医的主持下秩序终于恢复了一些,韦端反身往宴见微的方向走去,受到的阻力越来越小,还差几米时肩上突然传来一阵力,阴森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同学,你怎么不排队拿药?”
[诡术判定:易容]
[诡术:43/诡术:10,成功]
谢新骏胜券在握地抓着这个明显在远离这里的人群的学生的肩膀,这小子怎么看都鬼鬼祟祟的,身形也像昨晚的——
一张毫无记忆点的脸出现在眼前,少年那不比黄豆大多少的眼睛里都是茫然,声音也不一样,听起来有点呆傻:“谢医生,怎么了吗?”
谢新骏收回手,犹疑地打量着他:“你为什么往后走。”
[谢医生正在盘问你:A.找理由混过去B.逃走(被认出)]
他选了A。
韦端想起学校存在的严重霸凌现象,缩缩脖子随便指了一个方向,瑟缩道:“他们不给我排前面……”
“噢,这样啊。”谢新骏露出一个了然的笑,虚伪地关切道,“唉,我也没法替你做些什么,如果他们欺负你太过了,可以来校医室躲。”
“好孩子,我可以额外给你几片止痛药。”
韦端道谢后老实地排在队尾,而谢新骏在扫视一圈后没找到昨晚的人,此时心情不是很好,继而走向孤身一人的宴见微。
“小见微,怎么不去排队?”
宴见微闻言“呕”了一声:“这称呼真恶心。”
“怎么了,我不是一直这么叫你们的嘛。”谢新骏自己不痛快,明显也不会放过他,“你,小灼光,小知,诶呀,我还是看着你们三个长大的呢。”
“不许提他们!”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因为友人的名字被提及而怒气冲冲的少年,笑容终于发自真心:“为什么不能提?死者不宜叨扰,那至少小灼光还没死呢。”
韦端竖着耳朵偷听,心里倒是漫无边际地想,“知”这个名字挺好听,是单名吗?
“还是说,你也觉得他不如死了?”
“我叫你闭嘴!!!”
暴怒的宴见微抽出了随身木剑就要劈下去,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把他拦腰往后拖。
边灼光另一只手按住了宴见微的手,眼睛同样死死盯着谢新骏,语气倒是平静道:“不得袭击校医。”
“你!”
“脾气别这么爆。”谢新骏看着他把人抱得死紧,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罚抄校规一百遍。风纪委员,监督他。”
边灼光硬生生按住了炸毛的宴见微,衣袖差点被张牙舞爪的少年抓破:“是。”
虽然谢新骏玩忽职守,但女校医还是在兢兢业业地发着药,队伍很快就缩短了。
韦端到了前面,伸手接过倒过来的二十颗药,几乎在他手心里堆积成一座小山。
女校医低声喃了一句,韦端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在说“别吃太多”,可惜大部分学生都没听清,一口气全服用了。
易容后的脸太普通了,走回前面的谢新骏又忘了刚才逮的人是他,指着韦端手里的一捧道:“怎么不吃,想留着过年?”
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叛逆。
女校医替韦端解围道:“这孩子口渴,刚才还问我能不能给他倒杯水,一时半会也咽不下去。”
“噢?”谢新骏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道,“麻烦劳校医了,这里我来吧,你可以去休息了。”
劳歆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韦端不着痕迹地将药收入物品栏,又混到一旁的人中装作自己已经吃过药了。
发完药后学生照常回教室上课,韦端坐在座位上,选择挂机听课后在书本上写写画画。
他列出了目前遇到的所有人,然后按阵营圈在一起,再对应到四位攻略角色分别的剧情线里。
无论哪个走向,给学生发药这件事都有些多此一举,在各方携手的绝对强权下,到底为什么需要用药品这种高昂的手段对人进行控制呢?
降低身体素质,减少反抗能力?
没必要,段源轩有警力和格斗人员,神寺有压倒性数量的教徒,王峦那甚至有枪,反抗没有一点赢面。而且药物还会对器官造成负面影响,对富人区来说弊大于利。
难道是精神控制?
可人疯了也不能提升使用价值啊……
等等。
韦端皱眉,骤然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后才意识到四周的嘈杂。今天的课堂秩序比之前还要差,肆无忌惮的狂笑声感染力极强,逐渐演变成了群聚的癫狂。第一个被连人带凳踹翻的人发出一声哀嚎,彻底引燃了氛围。
他们扭打在一起,小团体一起凌辱着势单力薄的孤僻分子,一人一脚也没个轻重,倒地的学生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蜷缩着抱头,而像他一样的受害者在变多。
各种东西被扔出,像纷飞的炮弹扫射着这间教室,不理智的火在烧,尖叫和谩骂声此起彼伏,数学老师制止无果后惊恐地想要开门却被堵住,慌乱之下躲进了教桌下面——这是个明智的选择,因为杀红了眼的学生早已分不清谁是谁,破坏欲高涨得能把这栋楼拆了。
粉笔砸到了宴见微脑门上,他骂了一声,拽起韦端就往外走,集体自由拳击活动还没征用到后面的空间,所以他们很轻松地溜了出去。
其他班也是一片混乱,东西飞出门后砸到走廊上碎了一地。韦端瞟到了一本厚重词典上沾着很多血,眼皮一跳问宴见微:“真的不会死人吗?”
“平时不会,疯一下就过了。”宴见微跨过半张残坡的书桌,也不知道这群疯子是怎么做到把它弄坏然后扔出来的,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道,“可今天校医脑子抽风发了两倍的药……”
他话还没说完,前面的路就被堵住了,边灼光直直地站在楼梯口,阻拦的意思很明确:“上课时间不许离开教室。”
“你疯了吧?!里面什么情况你没看到吗?!”宴见微在面对他时情绪总会失控,明知边灼光只能按照规则行事,却忍不住迁怒,上去狠狠地推了他一下,“你早上为什么不阻止校医发药!你明明就知道——”
“我知道什么?”平时爱装柔弱的人此时站得比谁都稳,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友人,眼底是令韦端这个旁观者毛骨悚然的柔情和偏执。
“那个药会让人失去理智!”
“那你为什么不说呢。”边灼光打断道,“是不敢吗?”
“我告诉你药不能吃是因为我想救你,但想救所有人的只是你,大善人。”
宴见微瞪着他,在边灼光的步步紧逼下缓缓后退。边灼光像兄长教育不懂事的弟弟一样戳着他的脑门,笑着叹息道:“你总是这样,什么都想着逃避,什么都要我来。”
我来替你说,我来替你挨骂,我来替你承担后果,甚至我来替你死。
可是宴见微,我能护得了你一辈子吗。
我倒是想。边灼光自嘲地勾着嘴角,下一秒突然变脸,抓着宴见微的衣领强行把他丢进最近的那间教室,一直潜伏着的污泥也蹿起,直接把韦端拖了过去,然后无情地关上了前后门。
他们的闯入短暂地打断了混战,被众人注视并不是什么好事,更糟的是有人认出了宴见微:“这不是神寺的那个谁吗?”
“对,是他。”
“早看他不爽了……”
高三年级作为这个学校年纪最大的一批,在阶级分明的学校里地位更高,也更接近于象牙塔外的污浊,对神寺的恶意远比低年级的要明显,一时间也顾不上霸凌同班的人,他们不约而同地逼近这两只误入的羔羊。
韦端反应很快,在他们操起东西时就冲向门口,试图拉开门,可缝隙里渗出的黑色液体明摆着不会放他们出去,边灼光的声音从铁门后传来:“老实点,不许出来。”
韦端转头想喊宴见微,就看到铁棍狠狠砸向了宴见微的面门,而宴见微却怔楞着站在原地不闪不避。
[宴见微即将被铁棍击中:A.舍身救他(危险选项)B.不行动(宴见微个人线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