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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往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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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梅梁新在城中到处搜人,所幸梅玉贤是安全的,沈序自己默默琢磨开了,心里也没前几天那么乱,瞧着天气晴朗,傍晚就又走了那天的胡同。

路过那个种了许多花的干净小院,沈序没看到燕痕,不禁有点失落,以为今天见不到了。不想门帘一掀,燕痕从里屋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有些旧的木桶。

“你来了。”燕痕看见门口站着的人,连忙放下了木桶。沈序朝他一笑,说:“天晴了,也没那么晚,所以我就过来了。”

燕痕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眼底藏着欢欣。沈序继续说:“我都记着呢。”

其实就算没有那天的约定,他也会想找到燕痕。

“那你想进来坐坐吗?”燕痕有些不好意思,他的小院子太破旧了,要是沈序受不了怎么办?

沈序瞧见燕痕的耳根红了一片,故意问:“瞧见了什么耳根红成那样?”还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耳朵。

燕痕一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随后有点慌张的移开视线说:“没……没看见什么。”

说完又无端觉得气闷,沈序怎么这么……嗯……对,轻佻?

“说句玩话,没有生气吧?”沈序走进了这个小小的院子,“我下次不说了。”

燕痕怀疑自己把情绪挂在脸上了,可是从前师傅都说他一天到晚一个样,看不出来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到这会儿就猜准了?

巧合吧。

燕痕掀开门帘,回过头去看沈序,意思是要他进来。沈序一点头,就跟着他进了屋。

小屋里面干净得很,看得出来燕痕是经常打扫的,没有奇怪的味道,很清爽。燕痕把桌子放在了窗户边上,窗台上缠了已经枯萎的藤条,来年开花的时候,也许会很好看。

“你最近还去谢春楼吗?”沈序看着燕痕,“这阵子忙,都没往那里去了。”

燕痕倒过来一杯水,说:“没有去了,我不唱戏了。”

本来他就是师傅捡来的孩子,是没有卖身契在班主那里的,他要走也就是和班主说一声的事。

沈序有些可惜听不见燕痕的戏,转念一想,戏子不受人待见,不唱了去做点别的,没准比现在好些。燕痕犹豫了一会儿,又说:“我找了个活做,就在……你工作的学校。”

沈序有些惊讶,问:“我怎么没瞧见你呢?我每天都在的。”

“前天才找到的,只是做杂工,没遇见也很正常。”燕痕说,“也许后面就能见着了。”

这倒是个很好的消息。

沈序低头吹了吹热水,浅笑着说:“以后见你要方便很多了。”燕痕看他笑着,心脏又像上一次那样不受控制,好像有一个深埋的念头想要破土而出。

“你很高兴。”

沈序理所当然的回答:“为什么不高兴?这本来就是一件很好的事。”

燕痕点点头,认真的说:“我也会很高兴的。”

因为你重视我,不会轻贱我。

沈序瞧着他这副认真的样子,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温声说:“燕痕,你不像生活在这个时候的人。”

是春燕落在了泥泞之地,夏月被藏起在深云之中。

“我不生活在这里的话,就遇不见你了。”燕痕想了想,给出了答案。沈序一怔,随后摇摇头,说:“你会遇见其他的人。”

燕痕倒是固执,继续坚持说:“其他人不会和你一样的,你对我很好。”

师傅走了之后,他一个人在这破小的地方过了许多个夜晚,天蒙蒙亮起床去学新的戏词,到天空染了昏黑才默默的往家走。他不是没想过要和戏班子里的人处好关系,可是他受不了那些人看他的眼神。

含着惋惜的贪色。

他们会在他走远之后说:“怎的不是个女娃娃?生的这副模样……俊俏得很!”

然后就是一阵毫不掩饰的大笑。

他看过无数人盯着他的不怀好意的、轻蔑不屑的眼睛,直到沈序那天晃过谢春楼。

很干净,很柔和,像春风化雨。

沈序听见燕痕的回答,想笑着回他,却被院子里传来的喧闹打断。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是一头雾水。

“我去看看。”燕痕站起来,“应该不是大事。”

沈序敛了笑意,跟着站起来,说:“一起吧,不去看看我着急。”

在看到院子里的人之前,沈序都没有那么紧张,直到瞧见梅梁新笑意吟吟的脸。

“打扰了,我来找个人。”梅梁新的视线扫过两个人,“我不占用更多的时间。”说完,也不等两人反应过来,挥一挥手,示意身后的人进屋搜人。

梅梁新盯住了沈序,语气里带着些生气的意味:“好久不见啊,在这里遇见你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又环顾了一圈,微微皱眉,故意说:“这么一间小院,你受得了?沈小少爷?”

燕痕脸色一变,梅梁新好整以暇的瞧着他,话却是对沈序说的:“沈序,你打小就是泡在蜜罐里的,站在这里,不嫌弃吗?”

沈序闷着气,说:“这里不好吗?干干净净的,总比有些乌烟瘴气的院子好。”

梅梁新笑容一顿,随后摇摇头道:“你不适合这里。”

“什么时候我应该出现在哪里你都有资格点评了?”沈序这会真的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了,“你只是梅梁新。”

燕痕不清楚梅梁新对沈序的态度,有些担心的拉了一下沈序的衣角,想让他停下来。沈序回头看他一眼,又瞥一眼梅梁新,闷闷的闭了嘴。

恰巧这个时候梅梁新带来的人过来了,这个小院本来就不大,藏不下人,一眼看过去,就差不多明了了。

“没有?”梅梁新已经预料了这个结果,听到回答后也就点了点头,然后朝两人笑了一下,说:“打扰了,回见。”

转身要走之前,又想起来什么一样,看着沈序说:“如果你见到玉贤了,记得叫他回家,我见不着他,心里着急的。”

沈序没想到梅梁新会说出这种话,好像他真的很担心梅玉贤一样。梅梁新没等他回话了,跨出院门走了。

燕痕不知道梅梁新口中的“玉贤”是谁,瞧见沈序的神色并不好,也就没想着去问了。只是沈序先开了口说:“玉贤是他的弟弟,他在找他。”

“这……不是担心他的样子吧……”燕痕斟酌着字句,要是那个人真的担心他的弟弟,不会是这样气势汹汹的带一群人满城找,这更像是……搜捕犯人。

沈序半垂着眼帘,微弱的光映在他的侧脸上,掉落在地上描出模糊的剪影。良久,他才回答说:“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我以为他们只是关系不好。”

燕痕不赞成他的话,微微皱眉,说:“你没有错。”

“我明白的。”沈序说,“就是……没早点发觉这个事实,让我有点难受。”

如果他能早一点清楚这不仅仅是讨厌那么简单,也许他能劝一劝梅梁新呢?

想到这里,沈序又觉得自己怪好笑的,他哪有什么能力叫梅梁新别这么做?他就是个什么也不懂的读书人。

燕痕静静地看着他,他嘴笨得很,向来不会说话,这会儿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是又因为什么也不清楚,不敢乱说。

沈序没再细想了,看向燕痕,说:“进去看看他们翻乱了东西没有。”

两人一起回了屋子,倒是没有多乱,稍微收拾一下就行。燕痕一个人忙,沈序觉得一旁干看着有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就伸手准备帮忙。

“不用的,很快我就能收好。”燕痕想要拒绝,叫客人做活是从来就没有的道理。沈序一弯眉眼,道:“多一个人不更快点吗?”

燕痕瞧着他,之前那种漏了心跳的陌生感再次涌了上来,比上一次还要鲜明。这样的感觉让他不太适应,慌乱的移开视线,低声说:“嗯……是的。”

沈序有些奇怪他的态度,但看他好像没有什么事,也就没有深究,转而起了另一个话题:“小松说想吃点心了,明天傍晚要一起去吗?”

之前沈序去听戏的时候,带上了这孩子,他们两个聊过。燕痕很喜欢这个小少爷。

“去吧。”燕痕手头上还剩一点钱,加上这是沈序在邀请他,他不想拒绝的。

沈序捡起落在地上的擦桌布,笑说:“他在家里闷了好长时间了,天天求我带他出门。我没同意,他就跟我换了个要求。”

“他不用去学堂吗?”

沈序摇摇头,伸出五个手指,说:“今年才五岁呢,没叫他去,前些阵子是我哥在家教他认字,最近忙起来了,就交给我做了。”

燕痕不认得多少字,每次到唱新的戏文的时候,都是找了人来念给他,然后他再记下来。这也成了他认字的方法了,就是认的太慢。

要是,他也能认字读书的话就好了。

“……燕痕?”沈序注意到他走神了,“你怎么了?”

燕痕抽回自己乱飞的思绪,说:“没事,就想了一点其他的事,但是我在听你说话的。”说完还给了一个很真诚的眼神。

“我以为你不想听呢,还想要不要换一个说。”沈序浅笑着。燕痕连忙摇头,解释道:“没有,我想听的,你说什么都可以。”

师傅走了以后,很久没人和他念这些事情了。师傅喜欢和他说他小时候的事,或者讲一些有意思的故事。沈序念叨的是那位小少爷,虽然说话的人不同,可是每一句话里含着的感情都是一样的。

他很想这种感觉。

像春水融了冬雪。

沈序不知道燕痕在想什么,只是在那一瞬间在燕痕身上体会出了孤独。他应该说点什么的,仔细想了想,发现找不出能很好的安慰人的话。

万一……他想错了,以燕痕的性子,就算是尴尬,也只会告诉他,没事的。

想到这里,沈序的心情低落下来,他和燕痕之间总是这样,他觉得他们是朋友,可是燕痕对他的态度总有些若即若离,甚至说的上忐忑。

他不想成为燕痕生活中的上位者。

可是他想不出什么很好的办法来化解这种隔阂。

燕痕没听见沈序的声音了,心里觉得奇怪,犹豫着问:“你也觉得我……说的话不好吗?”

沈序一愣,浅浅笑了一下,反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小铃铛……就是戏班子里那个小姑娘,你见过的。”燕痕解释说,“她告诉我,我和别人那样说话的话,有点敷衍人。”说完又抢着说:“可是我没有这个意思的。”

瞧着燕痕这个笨拙的模样,他心头的郁闷全都消散了,说不定燕痕只是一时间不习惯。

沈序无奈的叹一口气,像平时哄沈松鸣那样,说:“我知道,你说的话都是很认真的,我不会乱想你的。”

“我心里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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