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钟离亓这打岔,沈时落与七郎的胡扯也告一段落。
也因为钟离亓来了一趟,沈时落也看清楚了这个阵法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七星望月阵是常见的禁锢阵法,施法者会布下感应在上面,比其他的阵法要强烈,极其容易被发现,沈时落能做到悄无声息将其打开关闭,但不能直接毁掉。
重要的原因便是七星望月阵的阵眼是按照施法者兴趣布置的,没有一个固定的位置,要找起来也很麻烦。
但钟离亓来了一趟,这里最明显的地方就是看不清的房梁,钟离亓一到,阵法加固,房梁又能看见。
在看见房梁后,就能看见房梁上挂着的一朵彩色花苞,花苞很小,隐有绽放的架势,因为钟离亓的到来,花苞收缩,绽放又延迟。
也难怪这钟离亓没事来看一趟,合着悄摸来加固阵法关人用的。
沈时落瞧了眼七郎,发现七郎的目光又刚从房梁上移开,因此对视,七郎咧嘴笑的灿烂。
“阿沈就和我待一块儿吧。”七郎笑着说。
沈时落深邃的瞳孔微微泛着些许幽光,径直就往门口走去,道:“关着你是你们魔族的事,拉我下水就不合适了。”
说罢打开了阵,这次七郎没有任由沈时落一人离开,他在沈时落即将跨出的那刻,扯住了沈时落的衣袖。
沈时落回眸,七郎就扬了扬手里的方块。
“……”沈时落垂眸沉思后,拿过那个方块,选择默认带七郎出去。
呼吸到外面的空气,七郎眉宇舒展,开心洋溢在他脸上。
“我就说钟离亓的那破东西困不住我。”七郎伸了个懒腰,舒适无比的态度让正在大道上走着的钟离亓措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沈时落走出院门,看见外面的路脚步停下,站在那里思索一番后又折返,对七郎说道:“带路。”
七郎被沈时落这态度逗乐,信誓旦旦的说:“还有阿沈找不到路的时候吗?放心,有我在,绝对能够带你找到那天的位置的。”
“我可是人送外号北斗……”七星。
话戛然而止,七郎看着眼前陌生的三条道路,脸上浮现出尴尬的表情。
牛是吹出去了,但七郎也不知道这里的路线该怎么走,早知道当初出来的时候把太极仪的图纸也偷出来,这样就不至于丢人现眼了。
追悔莫及的七郎默默后退,退到沈时落旁边,“阿沈你请。”
沈时落看了看三条不同的道,迟疑片刻,还是捏出三只灵蝶飞了出去。
看着三只灵蝶飞的不同方向,七郎又贱兮兮的凑到沈时落面前,“这是做什么?”
“灵蝶,找方向用的。”
“我还是第一次见以灵力幻化的蝶能够辨认方向。”七郎新奇道。
沈时落解释:“除去灵力化蝶外还需要往里填注神识,不然就算是化蝶出去了也不可能会感知,灵蝶也不会回来。”
“原来如此。”七郎恍然大悟般点头称赞,“还是你们玩的花。”
“……”
按照七郎说的太极仪已经深埋进这里每一处,将整个城池都变为迷宫,那这个地方能够在迷宫内毫无改变是绝对不可能的。
三只灵蝶放出去过了一刻就消失了两只,另一只虽然还在飞,但所感已经极低了。
趁着现在还有感应,沈时落选择了剩余灵蝶的那一条路。
“阿沈,明明灵蝶都没有回来,你怎么觉得是这一条路?”七郎问。
沈时落瞥了一眼身旁蹦跶的七郎,淡然:“我不知道,只是这条路的灵蝶消失的最慢。”
“……”或许他不该多嘴。
七郎看着两侧的朱红色高墙不由咂舌,“要我说,魔族有这精力在这里建房子搞阴谋,还不如多花点钱让族人都过上好日子。”
“说的这么慷慨,你不如把你哥拉下台,解放魔族。”
七郎一听,头一下就大起来了。
沈时落说的对,但是这任务难。
他皇兄老奸巨猾,蛇鼠一窝,那群人都是要权不要命,为了让他们的野心得到满足,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修真界揽入囊中。
“阿沈别难为我,拉他下台还不如把我杀了。你也不瞧瞧我这一身伤,哪里不是他们干的。”七郎叫苦不迭,想起他们就浑身都在痛,都已经有后遗症了。
沈时落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当真。
灵蝶已经没了声息,再往前走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找到熟悉的路。
两人一路无言。
沈时落开始思索着要怎么才能找到聚灵阵的所在地,聚灵阵没有打开的那一刻根本就无法寻找到布阵点,只能找到大概方向。
找聚灵阵布阵点并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就算是把神识覆盖整个城池也不一定能够确切的锁定是哪个地点。
这也是聚灵阵之所以被称为禁术的原因。
聚灵阵一开始并非禁术,只是有心之人以聚灵为由将人体内的灵力吸食殆尽,再化作一缕灵源,能够轻松突破境界,若是灵源强大,更是可以一步飞升成仙。
“你们魔族使用聚灵阵,并非是要灵源。”沈时落开口。
七郎闻言笑起来,“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问。”
沈时落沉默,让七郎不得不先谈一口气,这才给沈时落解释道:“聚灵阵不仅可以炼制灵源,也可以炼制魔灵珠。”
“聚灵阵被列为禁术,除了以汲取灵力化作灵源,还可以将血掺入其中,最终灵源和血液交合后形成一颗红白相间的珠子。那颗珠子就是我们魔族赖以生存,信奉为真道的魔灵珠。”
七郎说的沈时落也有耳闻。
魔族天生灵力强悍,虽然可以吸收灵力修炼,但是进展极为缓慢。于是,有人就把聚灵阵用作制造魔灵珠,在人间大开杀戒以进修为。
被魔族生存的那些年,人间苦不堪言,被逼无奈只得驱赶魔族,将他们又撵回了蛮荒,时代派遣最强的宗师前往镇守,以绝后患。
“魔族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要被关在蛮荒,我以前也不能理解。”七郎枕着手臂,走路踢踢踏踏,“当时我觉得蛮荒太小了,小到我根本就逃不出,当来到人间我才知道,幸亏逃不出来,不然这锦绣山河便会跟昆仑山一样。”
七郎话语之间流露出对人间的怜惜让沈时落都忍不住诧异,这简直就是对人间的向往与喜爱。
“啊!阿沈!”七郎说着看见条小巷子,这地方他熟悉,便叫住了沈时落,指着巷子口,“走这里。”
沈时落迟疑,但七郎并没有给沈时落机会,一个人直接跑进了小巷子。
这让沈时落不得不跟着上去,不论七郎想做什么,要是不在他眼皮子底下进行,他就会认为这个人是在想着憋什么坏水。
满嘴不正经的七郎完全没有料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很认真的走在这条狭窄的巷子里。
沈时落被巷子中的寒意袭的措不及防,心底无端生起的一抹退怯让他对四周的环境充满了警惕,便询问起七郎:“这个地方不太正常,你确定还要往里走?”
七郎走的地方已经变得窄小,人只能侧身才能通过。
“是啊,过了这里就好了。”
七郎庆幸自己变回原来的模样,不然按照他先前那个体型想过这里简直是痴人说梦。
少年的七郎过去了轻松不少,但沈时落就没这么幸运,饶是身体精瘦也耐不住这巷子已经通过不了一个成年男人的事实。
“你再走下去,我只能原地等你了。”沈时落往前挤了半天也挪不动一步,忍不住说道。
走了很远的七郎艰难回头,见沈时落卡在原地不动,噗嗤一声先笑了出来。
“要不我帮帮你?”七郎那得意洋洋的模样让沈时落眼神微闪,他着实想不出七郎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助到他。
七郎见沈时落狐疑的眼神,咧嘴笑着,抬起手推了推前面的墙壁,使得沈时落都没能忍住不出言讥讽。
“你是妄想推动这么厚的墙壁吗?不如说是有点螳臂当车。”
“我是没料想阿沈也有嘴毒的时候。”七郎一边同沈时落说笑,一边开始用力去推墙壁。
当沈时落想往后退的时候,墙壁松动,他的身体蓦地一轻,面前朱红色的墙竟然真的往前退着,道路也宽敞起来。
沈时落脸上闪过不可思议,接着又敛回,“你倒是奇。”
“不啊,因为是太极仪嘛,本身就是可以挪动的,也不费力。”七郎收了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轻松地说道,“咱们要快点走了,不然就来不及了。”
听到七郎的话,沈时落陷入诡异的沉默,他看了眼墙壁,确实在细微往回靠拢,也就是说真是那样?
沈时落为了验证,伸出手推了过去,竟是真推动了些,墙壁微微震动,移开了一丝。
“阿沈,走了。”七郎扭头,沈时落还愣在原地,不由大声唤道。
“……”
沈时落跟了上去,一路缄默不语。
七郎走在前面没听见沈时落的声音,忍不住回头,身后出神的沈时落没注意停下脚步的七郎,一下撞了上去。
“抱歉。”沈时落看着七郎脚下不稳摔在地上,本就在出神,这回神见这一幕又怔愣,半天思绪才回了笼。
七郎看着面前那只棱骨分明,莹白如玉的手,将自己的手搭上去,回道:“不,是我的问题。”
“嗯。”沈时落拉起七郎,点了点头,承认这确实是七郎的问题。
“我是真没想到,你这撞一下能把我撞地上。”七郎挽起衣袖,露出胳膊,撑着墙壁一步步往前方走去。
这条小巷也没走太久,不多时便拐进大道,眼前豁然开朗。
“现在我可以信誓旦旦的告诉你,我来带路。”七郎拍了拍胸脯,胸有成竹的样子。
沈时落颔首,算是应了让七郎带路的意思。
沈时落一路都在沉默,七郎越走越不踏实,他问:“阿沈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啊。”
“问什么?”沈时落奇怪。
七郎傻眼,始终没能把话别在心里,说:“我还想让你问我为什么可以移动墙壁,太极仪究竟是什么圣器,为什么我不告诉你这些。本来是想让你多和我说说话的。”
“你不说自有你的道理。”
沈时落的态度把七郎整的哑然,张了张口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不过沈时落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身后脚步声使他把七郎拉进巷子布下禁制隐匿起来。
他们藏起来后,就有俩人一瘸一拐的走在路上。
“要让我知道那人是谁,我肯定弄死他。”男人声音粗犷凶恶,那咬牙切齿的语气很明显对他口中的那个人恨之入骨。
另一个人也没忍住说道:“害惨我们了,现在要是找不出来他,钟离大人指不定要把我们怎么处死。”
“还能怎么处死?喂蛇。”男人的话让另一个人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
“那我宁愿被那个人打死。”
“找出那个人杀了,我们相安无事。”
男人手里拎着大刀,垂落在地上拖着向前走,除了脚步声,又多了刀尖割着地面刺耳的声音。
七郎听着两人对话,了然地看向沈时落。
沈时落面色如常,扯了扯不合身的衣服,待两人走远这才撤了禁制。
“阿沈,手下留情可不是什么好事。”男人盯着那两人背影,意味深长的说道。
沈时落斜睨七郎,“罪不至死,何不手下留情。”
七郎点头,虽说是赞同沈时落的话,但也不经意间提起一个困扰着沈时落的问题。
“为什么这段路没人巡查,他们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松懈才对。”
两人走到看不见的地方,沈时落也从巷子里出来,对七郎说道:“与其自己思考这个问题,不如去实践,赶紧找到那个地方,进到墙后说不定一切都迎刃而解。”
沈时落看着手里的方块,眼底深邃不明。
七郎看了眼前路,道:“不远了。”
不过真相或许很残酷,就看谁人能够接受这般的结果赤/裸/裸呈现在人前了。
这一路安静的出奇,除了先遇见的两个男人,路上再没碰见过其他人。
七郎轻车熟路的找到了路,两人很快就来到了那天晚上钟离亓带着人到的墙面。
七郎站在墙壁面前,他前方的墙面上有一个凹槽,正好是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