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迫近,文楚蔓一直以来都心态良好,现在却有些紧张。
她不敢捏裙摆,因为裙子不是自己买的、穿完还要脱下还给造型师。她只能悄悄捏屁股底下的软椅,等它回弹再捏下去,充当临时的解压玩具。
就在刚才,华芜对她说:
“你的任务很简单,主要来说就是跟着我。如果有我推不掉的酒,你也可以适度帮我挡一挡,切记适度。”
“好的。”文楚蔓暗下决心会让华芜滴酒不沾,自此心中就升腾起雀跃与紧张共舞的火焰。
她挺会社交,这是当然。最容易社交的方式就是花钱,而文楚蔓有花不完的钱。何况在国外时,文楚蔓觉得自己除了学习就在socialize,外国人整天办不完的party,她也多少沾染一点“陋习”。
然而华芜打开门,整理套装上衣准备带她进大厅正门时,文楚蔓的压力值再次陡升。
她这才发现,从两人的站位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充当了华芜女伴的角色。
先前华芜一直领着她走,可现在她站在文楚蔓身边。
文楚蔓紧张到咽口水,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自己出来见世面就肩负如此重任。在这种商务场合,作为全场地位大概最低的人,她要看眼色、见风使舵、保持端庄的同时逢迎,还有为华芜挡下所有酒。
现在她的表现不仅关联了节目组,还关联到华芜。
有早到的与会者向华芜打招呼,华芜仅一句话就简单介绍完文楚蔓。文楚蔓点头微笑,大多数时间站在华芜身边继续点头微笑,纵然这样依旧心如擂鼓。
她过去参加宴会时只做一件事,就是随心所欲,文楚蔓还以为时自己的人格魅力太大能让大家都喜欢,可脱去外在那些缀满财富与荣誉的光环,文楚蔓才发现原来她也会束手束脚。
视角与地位同时天旋地转,这次没人非得拖着她上山,小小的文楚蔓只能独自抬头仰望马特洪峰瑰丽的景色,并在兴叹里清醒。
这种感觉……也挺奇妙的。
招商会前半段,ZQ的主持人上台介绍到场品牌,最主要的还是《瞩目计划》和周五开播取得的实时成就。
文楚蔓坐在华芜身边,总觉得台上讲的东西像在上课,听得她逆反心很重。只有华芜上台作为制片人讲话的时候她听得最认真,或者说看得最认真,嘴唇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其实节目挣多少钱跟自己没关系吧。但人这么美,站在台上风姿绰约的,不多看两眼好像才真的会损失很多呢。
领导力是一种魄力,文楚蔓看着台上的华芜,一身黑色西装裙干练而有力。她确如自己所说不需要用浮夸的衣着来烘托自己,只要她作为华芜站上台,谁都知道她的分量。
文楚蔓不禁又想起华芜半小时前才对自己说过的话,想起她说自己遭遇过七次职场性骚扰。台下除了自己大概没人会知道这件事,风光之下是绝大多数人看不见的汗血和阴翳,她不像自己,作弊一般作为文知荟的女儿出生,她一定是挣扎很久才守得云开见月明。
华芜说完后,文楚蔓特别用力地给她鼓掌,巴掌拍到周围人转头来看是谁这么会拍马屁。
文楚蔓不管他们,只看着回到自己身边的华芜,心里默默把自己感动到哭泣。
她紧张的酒会社交环节很快就到来,ZQ的企业文化似乎不喜欢台冗长的发言,亦或者真正重要的东西并不是炫耀般的发言。
“《瞩目计划》开播热度相当漂亮啊,我们昨天晚上可都守着看数据,和华总合作向来愉快。”
酒杯被推至华芜跟前,华芜才准备举起,文楚蔓就眼疾手快表示要代劳,抢在她前面先行饮下。
耳边传来些许哄笑,然后是对文楚蔓的夸赞。华芜略微诧异地看着文楚蔓游刃有余应对那些客套话,酒杯捧在她手心好像只是件无足轻重的装饰品。
华芜也迅速调整状态,现场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几个原本拒绝邀请函的品牌在《瞩目计划》开播后也松口出席。
还有老朋友方梁,华芜不认为他突然决定要来是出自什么好意。哪怕他什么也不说,光是人来这里也是种宣誓,而这些都是独属于华芜一人的暗流。
“走吧。”
华芜推推文楚蔓的胳膊,带她主动迎上出现在大厅里的方梁。
方梁站着不动,含笑等待两个女人走到跟前。
其实在华芜出现之前,33也是个相当年轻的数字,绝对光荣。华芜出现后方梁风光倒是未减,却总觉得四面楚歌,可能休息得少了人就容易多想。
“方总。”华芜朝方梁一点头,神态自若介绍起文楚蔓来,“这位是我们《瞩目计划》的选手,文楚蔓。”
方梁很给面子,主动向文楚蔓伸出手:“我知道你,节目的种子选手啊,表现很出色,未来有机会不如把合约签在ZQ。”
他长相、仪态都很斯文,是大多有钱人最喜欢的那种社交面具。文楚蔓没心思细看他五官到底都长什么形状,只觉得这人功夫下得很到位,举止谈吐和外表配套出现,都是有礼貌的绅士样子。
与此同时,华芜在她身旁敛眸微笑,这让文楚蔓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文楚蔓不知道两人之间有无矛盾,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挺装模作样,说不上阴阳怪气但绝不心诚。
直到华芜说了句:“这就是我们ZQ的总裁,方梁先生。”
一家公司里,职务、年龄都相近的两人大概总是在竞争,何况已经做到这样的高层。
华芜职位是不如方梁,可难保一个有野心、一个爱忌惮,哪怕华芜看起来温温柔柔、方梁外表斯斯文文。
文楚蔓恍然大悟,正好借这恍然大悟做出受宠若惊状,和方梁握手时都不敢用力,貌似极尽尊重。
不过她又不适时宜地想起,当时偷听节目组讲话时,有八卦说华芜要出走ZQ,这样两人还要竞争吗?
方梁只笑了一笑,他自不会把文楚蔓放在眼里,今天本就是来华芜面前晃悠一圈,她身边带的叫武楚蔓还是文汉蔓都无所谓。
“今天办的不只是招商会,也是你的庆功宴啊。”
方梁说,“你前阵子好像休假?公司里见不到你人都不踏实,今天看到你才能放心。”
华芜笑说些谦虚的话,气氛竟然很是融洽,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两人多年交情,不止是同事、还是朋友。
文楚蔓却觉得华芜表演痕迹过重。她平时笑得有那么开心吗?见都没见过华芜如此容光焕发的样子。
她是温柔,但气质却偏冷的,苍松翠竹怎会轻易摇曳呢。
直到方梁照例准备和华芜碰杯,文楚蔓默不作声举着杯子帮华芜挡去,方梁才再次注意到她。
“原来是带了个酒蒙子来。”方梁打趣她,“你是很能喝吗?替华总都喝了。”
文楚蔓被问到这个问题,也在心里掂量一下自己。她应该还算能喝?
之前和陶乐安她们聚会时混着喝了太多才醉,上头也没去管,可今天她肩上扛着华芜的面子,确实不方便喝醉。
嗯,只是有点热而已,但不晕。
文楚蔓口齿清晰地告诉方梁:“还可以。”
她认为自己在自谦,华芜却因为这三个字找机会把她拖去角落,蹙眉。
“我是不是说了适度?”
“您是说了,可我也在把握这个度啊。”文楚蔓有点委屈,“您难道觉得我醉了吗?我酒量真的还可以,现在头脑很清楚。”
她倚在墙上,到现在手里还捏着高脚酒杯不肯撒手,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只露出上半截白皙的手臂。
华芜认真打量她几眼,文楚蔓脸上连红晕都没有一点,眼神没有迷离,刚才走路姿势也正常得很。
她沉默两秒,说,“不要全帮我挡掉。”
“您酒量如何?”
文楚蔓一看华芜嘴角抿着下撇,就知道她酒量肯定不怎么样。
还说不给她挡,真不知道如果她没来的话,华芜一个人得多辛苦。
她很仗义地跟华芜姐俩好:“放心吧华总,我真的能行,我不会给您丢脸的。”
华芜又看她一眼,没说话,重新带她回到觥筹交错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