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出门，李落河刷电梯卡时显示电梯正在六楼。
楼上只住了一个人。门开，电梯里果然站着陈峙。
等人进来，陈峙打招呼：“落落早。”
“嗯。”李落河简短地应。
“去集团吗，我送你。”陈峙自然而然地问。
又来？
李落河抬眼，不冷不热地拒绝：“我有司机。”
于是陈峙改口：“那你能送我吗？”
“……”
被烦两天，李落河忍了，但他属实没想到陈峙会这么死缠烂打，平时休息不去公司的时候缠一缠就算了，工作日还不消停。
李落河实在忍不了了，烦躁道：“你是不是整天没正事？别老来烦我。你又不在东晟上班，还想让我司机绕路送你不成？”
陈峙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行，竟然还顺着问：“不可以吗？”
李落河惊于他的不要脸，直接道：“废话，他工资是我发又不是致雅发。”
电梯到一楼，陈峙跟着李落河一起出去，想了想：“我可以多付他一份工资，就送……”
“滚！”
被凶了句，陈峙无声笑了，知道跟人一起上下班的算盘打不了了。
到大门口，两辆黑色商务车停在路边，陈峙叫住李落河，这次说的是正事：“落落，项目的事我们找个时间详谈吧？”
昨天那么多时间不谈，今天倒是想起来了。
李落河冷漠地公事公办：“找我助理周谦预约时间。”
说完就钻进司机为他打开的后座，关上车门。
说预约陈峙还真去预约了。
李落河到办公室没超过一个小时，周谦就进来询问他的意见：“李总，致雅集团来电问您什么时候有空跟陈总谈项目的事。”
资料最快今天就能看完，李落河内心嗤笑外面不显，让周谦跟对方约了明天到东晟集团详谈。
得到具体时间，周谦点头出去跟致雅的人打电话交涉。
东晟跟致雅准备合作的是一个市政的基建项目。之前政府公开招标，东晟手里的一块地皮被上面的人看中，项目就自然而然落在了东晟头上。
基建建设投入是一大笔钱，门道也多。市政的开价中规中矩，整个项目做下来其实没多少利润。
但这种官方项目公布后对企业形象相当有益，这是李绅决定接下的原因。
致雅这两年没什么动作，业界不少人背地悄悄议论，觉得它要走下坡路。
东晟和致雅两家集团自李峻荣那辈开始起就合作过无数项目，甚至曾经动过合并的心思，其中利益纠缠的深度旁人根本想象不到。
致雅集团要是真的没落，东晟集团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李绅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所以得知陈峙回国正式接手致雅后，李绅就决定让致雅集团参与到这个项目里来，东晟出地皮，致雅出资，帮助致雅集团重新回大众视野的同时也是告诉津市那些蠢蠢欲动的人：要安分守己。
因为是基建，投入使用最重要的方面就是安全，市政收验标准比较高，建设难度也大。
毕竟以后要是出了问题，东晟集团第一个免不了被问责。
但工程交给谁做是一个值得商讨的问题。
李落河看了很多建设集团的资料，水平达标的报价都高，报价符合市政预算的水平一般，甚至有几家闹出过烂尾的新闻。
最后经过筛选，他只留下不到五家，让周谦准备好详细的资料明天用。
第二天，陈峙来东晟集团的时间比约好的要早，李落河那会正好被李绅叫去了楼上，接待他的只有周谦。
周谦把他们带到会议室，叫人泡了三杯茶来，微笑道：“陈总，您和齐助理请稍等，李总很快就到。”
“谢谢。”陈峙象征性喝了一口。
坐着等李落河的时候，他多看了几眼周谦。
陈峙的目光毫不掩饰，太引人注意，周谦想不发现都难。被打量几次后，他忍不住询问：“陈总，您有话要跟我说吗？”
陈峙笑了笑，问：“你是落落的助理？之前在集团里做什么的？”
“是的。”周谦回答，“我是跟着李总从风艺传媒过来的。”
陈峙一副了然的模样：“哦是你。我听说落落身边有个很忠心的下属放弃了升职的机会跟他到集团总部来，原来就是周助理你。”
他说话的时候还含着笑，但周谦听着总觉得不对劲。
这位致雅的陈总称呼李总为落落，喊得比李总那两个从小到大的朋友还亲昵，但周谦在李落河身边快三年，没听说他有比黎阑尹济更亲近的朋友存在。
周谦只能保守地回答：“陈总过誉了。”
陈峙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会议室的气氛莫名有些奇怪，周谦待得浑身不舒服。但好在李落河很快从楼上下来，解救他于水火。
“李总。”周谦远远看见，替李落河打开门，“陈总和齐助理在这。”
李落河坐到陈峙对面。
他面前已经摆好资料，一份是昨天周谦整理出来的，一份是陈峙让齐诚带来的，全都是各种建筑集团的背调。
“这些是你看好的建筑公司？”李落河一边翻一边问。
“只是初筛。”陈峙说，“先拿给你挑一挑。”
“周谦。”李落河把周谦理好的资料递给他，“复印两份拿进来。”
周谦接过：“好的。”
陈峙背调里的公司比李落河选的多，李落河翻完一遍，剔除了三个，说道：“这三家闹过烂尾新闻，风险评估过不了，其他的我让周谦找了资料，你看看。另外……你们还看了宁海的公司？”
李落河把唯一一份与众不同的背调资料抽出来。
和其他津市本地的公司不同，这份背调是宁海市一家名叫恒源建筑的集团。
齐诚看了眼，很快想起来，解释：“这不是我们主动找的，这是恒源建设的人亲自投到致雅来的，陈总看完说可以考虑，我就做了份背调。”
恒源建筑是宁海的公司，之前承建的项目也都是宁海本地的项目。除了企业的，也有一两项政府的，经验丰富，质量也高，可以说是宁海市的建筑龙头企业。
李落河仔细看完资料，瞥到底下时诧异抬头：“他们报价这么低？”
陈峙点头：“这是我认为可以考虑恒源的原因。”
“他们有承建政府项目的经验，质量也高，我看了津市跟它同一水平的建筑集团初步报价，市政的预算根本不够，只有恒源建筑报价符合预算的同时还不用担心过不了验收。”
李落河盯着远低于他预想的报价，皱着眉：“恒源以前报价也这么低？”
陈峙看了眼齐诚，齐诚心领神会地接道：“不是，我查了恒源近五年的项目，给我们的报价是最低的。”
“那恒源为什么给我们报这么低？”李落河觉得不对，“低得不正常了。”
陈峙认可李落河的担忧，道：“目前还不知道，所以只能先纳入考虑中。”
他提出一个办法：“你们整理的资料我看了，津市里我也比较倾向于这五家。不如我们先跟这五家谈一谈，看能不能争取把报价谈低，然后找人约一下恒源的老板，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故意隐瞒的陷阱。”
恒源建筑的价格实在令人心动，李落河在心底权衡一番，点了头：“好。”
之后李落河跟陈峙商量了两个多小时项目的其他问题，等谈完，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周谦已经按照李落河谈生意的习惯提前定好餐厅，熟练地邀请：“陈总要留下来吃午饭吗，李总已经定好了餐厅。”
陈峙显然有些意想不到，求证般看向李落河。
“……”餐厅都定好了，李落河只能说，“不吃就走。”
周谦对李落河不客气的语气感到诧异。
这是他第一次见李落河这样对合作方说话。
但当他看清陈峙眼底的笑和听见那句“我去”时，他想起来刚刚陈峙喊的那句“落落”。
“……”周谦一怔，迟来地意识到这位陈总或许真的是比尹先生他们更亲密的朋友。
餐厅离公司有些距离，周谦叫了两辆公司的商务车。
在集团楼下等司机过来时，陈峙就跟在李落河身边，时不时跟他说话。
“周助理在你身边工作很久了吗？”陈峙问。
李落河：“嗯。”
“几年了？”陈峙又问。
“快三年。”
“这么久。”
李落河：？
陈峙继续问：“我听说他宁愿放弃升职的机会也要继续在你手底下工作，真的假的？”
“……”
李落河皱眉品出一点不对味，正好这时司机到了，他拉开后座门，无语地甩出一句“少打听我员工”进去。
陈峙挑了下眉，心想他表现这么明显吗。
“齐诚。”陈峙没有去另一辆商务车上，而是拉开了李落河的后座，“你跟周助理一辆车，我和落落一起。”
齐诚很有眼色：“好的陈总。”
见李落河没反对，周谦便跟齐诚一起上了另一辆车的后座。
车上，周谦跟齐诚交换了名片和联系方式，方便之后联系。
礼貌客套完，周谦迟疑后还是问了出来：“齐助理，你在陈总手底下工作很久了吗？”
齐诚：“挺久了，陈总刚进致雅的时候我就是他助理了。”
“哦……”周谦试着问，“陈总和李总以前认识吗，我刚刚看他们好像很熟，陈总还叫了我老板小名。”
“哦，你说这个。”齐诚不清楚周谦知道多少，也不敢贸然把陈峙和李落河之前的关系说出来，只道，“陈总跟李总是发小，认识二十多年了，关系很好。”
周谦愣住，居然是二十多年的朋友？他完全没听李落河说过，也没见过。
齐诚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陈总三年前出国了，十一月才回国。”
周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谢谢齐助理。”
“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