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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寻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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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一盏茶的时间,谢咏絮和赵惊玥便同时交了答卷。

答卷卷成一方卷轴,以红绳系住,投掷在一只落地瓷缶中,而后会有宫人将装满一缶的答卷抬去偏殿,换上新的空缶,抬去偏殿的答卷将由凤台的两名凤台侍抄写,等到所有的答卷抄写完毕,再一起上呈燕皇后。

眼看第一只缶逐渐被装满,萧季绾着急地看了一眼妧娘,妧娘却避开了萧季绾的视线,她并不打算掺和此次的“千诗宴”。

的确,正旦那一夜萧季绾问她想不想用回“慕容念”这个本名之时,她有片刻的恍惚,可她也只恍惚了那一夜,第二日她就清醒过来,她叫“穆容念”而非“慕容念”,只要回不到她来的那个地方,她就永远不可能做回穆容念,所以她并不在乎能不能得回慕容念这个名字,只是萧季绾对此事十分热衷,她身为婢女,无法拂主子的意,便按萧季绾要求的那样,学了三个月的诗赋。

她想,若是“千诗宴”上萧季绾非让她作诗不可,那她就随便写一写,结果如何并不重要。

但就在刚刚,她见到了台下世家命妇们的反应,所以她不能参加,并非是她有自信可以夺得魁首,而是以她现在这个掖庭出身的慕容氏后人身份,一旦出手,无论是否会得燕皇后亲眼,多少都会分走殿中人的目光,她看出来了,所谓“千诗宴”,其实是世家女子之间的争斗,她一个罪籍出身的掖庭宫人,怎么能同这些人一较高下?在没有寻到能够回去的法子之前,她得低调行事,得在这明争暗斗的宫廷中保住自己的命。

妧娘如何做想萧季绾并不知情,她叹了口气,此次飞花令,确有些难了,可妧娘准备了这么久,难道就要就此放弃吗?

思来想去,犹豫不决,“咚”得一声,铜罄响起。

萧季绾一惊,可惜地望向妧娘。

妧娘心下一松,面上却看不出什么,弯腰轻声安慰萧季绾,“公主,是婢子自己学艺不精放弃了此次机会,公主莫要难过。”

萧季绾并不难过,但是她有些失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妧娘并不在意,可正旦那夜,妧娘分明不是眼下这个态度。

誊抄完的答卷很快就被呈了上来,燕皇后接过朱笔,笑着说道,“每岁上巳,孤最期待的便是此时此刻,孤定要好好欣赏欣赏今岁的佳作。”

一份一份的答卷自燕皇后案几上短暂停留,凡朱笔所落之处,皆会留下一评,要么为“上”,要么为“中”,定完品级后,燕皇后会再从上品中择出魁首,予以重赏。

今岁递上来的答卷共三十又七,绝大部分都是无甚新意的闺怨诗,被评为上品者不过七篇。

七取一未必就比三十七取一容易,燕皇后将上品七篇一一重读了一遍,最终在其中两篇之间犹豫不决。

殿中的那些贵女命妇们看在眼里,心中多少有了些猜测。

她们猜测这两篇令皇后殿下犹豫不决的作品,一篇出自谢咏絮之手,另一篇则出自赵惊玥之手。

心下有了猜测,心有所图之人纷纷隔案交换了视线。

“瞧皇后殿下眉头紧皱的模样,今岁的魁首看上去很难以决断?”

最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是韩氏的家眷,紧跟着便有人附和,“皇后殿下在两篇之间犹豫不决,也不知道这两篇写了什么,竟让皇后殿下这般难断。”

“既是两篇,妾身倒有一猜测,”开口的仍旧是韩氏的女眷,“都说咱们建宁有双姝,建宁双姝的品貌才学远在其他世家女之上,妾斗胆猜测,这令皇后殿下犹豫不决的作品,怕就是出自双姝之手。”

此言一出,赵氏率先回应,赵士全的夫人杜氏谦虚道,“玥娘才疏学浅,何德何能能与谢氏元娘齐名,皆是谬赞罢了。”

“杜夫人此言差矣,你家玥娘是赵仆射亲自抚养长大,得了赵仆射真传,仆射当年也是名动江南的有学之士,夫人再自谦可就过犹不及了。”

杜夫人不卑不亢地反击,“玥娘再得郎君真传,也比不过谢家元娘拜在颜大家门下,颜大家可是名动天下的沂东双璧之一。”

这一句,可谓将谢氏架上了高处。

谢二夫人薛氏从容不迫地笑了笑,却并不回应。

后宅女眷之争,归根到底是世家之争,谢氏江南世家之首,谢氏家主秉承中庸之道,这一场明面上的世家争斗,她不需要回应。

果然,她不回应,杜夫人面子上便有些尴尬,好在在场还有赵氏一派的其他女眷。其中一人,工部右侍郎的夫人孙氏便主动为杜夫人解围,“说到颜大家,妾倒是想到一事,在修文馆聆听颜大家学问的可不止谢元娘一人。”

“哦,听孙夫人言下之意,莫非孙夫人想请公主也参与作诗?”

韩氏女眷故意拱火,孙夫人连连摇头,“妾身岂敢劳公主大驾。”

殿中有些人回过味来,故作好奇地问,“哦?不是公主,那不知孙夫人所指何人?”

孙夫人指了指上首,“那不是在公主身边侍奉着?”

有些“不明所以”之人恍然大悟,“听闻公主伴读乃掖庭罪籍出身。皇后殿下用人向来不拘一格,这伴读既能入殿下眼,又能在颜大家门下听训,那必然是有过人之处。”

“是啊,前些年凤台令在千诗殿上一鸣惊人,得了殿下青眼,既能为公主伴读,想必此女也是才华出众。”

“才华出众嘛,妾可是听闻这叫妧娘的宫人工诗能赋呢!”

……

殿中人你一言我一语,令萧季绾猝不及防。

不是在评定魁首吗?怎么大家都讨论上了妧娘?而且言语之间处处都是机锋,她们是将妧娘逼迫死吗?

萧季绾顷刻间想到了她央求阿娘下的赦令上写的“工诗能赋”,那是她随口编的,怎么能作数?

这些个夫人要较真,那她岂不是害死妧娘了?

萧季绾心急如焚地看向燕皇后,燕皇后却是一副冷眼旁观状。

再看妧娘,妧娘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工诗能赋?”殿中人继续谈论道,“因工诗能赋而被赦出掖庭,妾身们倒是很想见一见这妧娘如何工诗能赋了,不知公主肯否令妾等开开眼?”

殿中人的目光向萧季绾这一处聚集,她顿时如坐针毡。

“公主似乎并不情愿,难道妧娘工诗能赋有什么隐情么?”

“这话可就诛心了,哪里会有隐情,这不是在说妧娘欺骗皇后殿下吗?而皇后殿下与陛下夫妻一体,往大了说,这就在说妧娘欺君了,欺君可是大罪,是要株连………”

说话的人陡然顿住,不好意思地用绣帕掩了掩唇。

妧娘的身份不是个秘密。

慕容氏哪有九族可诛,一大半没能随延和帝南渡,留在北方生死不知,那一小撮随着南渡的,没能过得了江就被北齐的大军追上,死在敌人的铁蹄下,余下的不过慕容博一脉,平安到达建宁,却又成为燕皇后的踏脚石。

在建宁的慕容氏族人,只有妧娘一人。

萧季绾再次看向自己的阿娘,而燕皇后则看向了妧娘。

妧娘心中万千思绪飘过。

她原以为今日千诗宴是世家之争,却不曾想最终是世家与皇权之争,她无意入局,却已经入局,燕皇后罔顾最疼爱的亲女的求援,直到现在都未置一词,怕是对她仍有怀疑,是想借机试一试她。

慕容氏与皇室,她如何权衡。皇后想看到她的答案。

妧娘闭了闭眼,出列行至殿中央,跪倒在地,“婢子不才,请皇后殿下予婢子一个机会,容婢子以飞花令入作。”

“准。”

萧季绾投来担忧的目光,妧娘微不可查地朝她点了点头。

昔日李唐王朝太宗皇帝曾言,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1】

妧娘不知让燕皇后犹豫不决的那两篇如何写镜,但她要用唐太宗的最后一句立意,打动燕皇后。

案几被两名宫人抬至殿中,不多时便有人奉上笔墨。

白宣铺陈,妧娘提笔。

殿中人纷纷向她投来或打量,或好奇的目光。

萧季绾紧张地捏住了垂在膝头的披帛,参与的分明不是她,她看上去却比妧娘还要紧张。

燕皇后眼角的余光从萧季绾的衣角上擦过,也仅仅只是擦过。

妧娘在满殿审视的目光中镇定行笔,她身形高挑清瘦,行笔时脖颈微曲,脊背却挺得直,从背影看去,有几分文臣之后的清隽孤傲。

四行书尽,妧娘搁下笔,起身后退一步,低头拜下,“婢子斗胆,请殿下一观。”

写了字的白宣被凤台令传至燕皇后手中,首先进入她眼帘的是“寻镜”二字,是这首诗的诗题。

妧娘所写是一首五律,瞬息便能看完,可燕皇后却看了很久。

殿中一片静默,落针可闻。

妧娘仍维持着垂首的姿势跪着,萧季绾的心中的紧张一阵高过一阵。

无人开口,但又无人不好奇。

“阿娘,妧娘她,写得如何?”终是萧季绾按捺不住,率先开口。

她不问妧娘写了什么,而是问写得如何,可见在她眼中,写了什么不重要,燕皇后的评价才最为重要。

燕皇后眼也不抬,“若是好奇,你自己过来看便是。”

萧季绾提起裙裾三两步走到燕皇后身侧,双膝跪坐,向燕皇后手中看去。

底下有人笑道,“公主倒是比我们还急,也不知上头写了什么?”

“铜镜失深山,久觅寻不得。报憾下山去,路遇采桑人。汗滴如斗珠,背弓似曲木。芒鞋多磨难,锦绣无与沾。”

燕皇后读罢,抬头望向众人,“诸夫人娘子,可有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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