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言来到这里的时候，席沐恩和文玉扇两人站在窗前，似乎在低声交谈，直到被他的惊呼打断，才齐齐回过头来。
窗外的景象却奇异到让他睁大了双眼。
时空裂隙是没有黑夜和白天之说的，这里只有永昼，可那窗外的光却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形成了一个空洞，正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周围的光线。
他想不通这是什么，只好宽慰自己这是窗户贴纸了。
“来了？”席沐恩笑着迎了上来，似乎已等候多时了。
“我还以为你要等到猴年马月才会想起来这个约定——”文玉扇的声音也随即响起，她从倚靠着的窗台上起身，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慢慢踱了过来，如同一只慵懒随性的猫。
古朴的座钟发出沉闷的声响，预示着时间到达了下午六点整，已然是傍晚了。
“走吧，还有三个小时，试炼场就关门了，希望我们能赶得上。”看了眼时间，席沐恩也显得有些急切了，甚至没来得及跟时不言解释原因，推开窗户就拽着他的衣袖跳了出去。
“等等我还不想——”
死……
话还没说完，他就进了那个空洞，周围的光线连同他的声音都被尽数吞没。
时不言：……
原来那不是窗户贴纸……
他腹诽的话语还未停歇，就轻而易举地来到了第三城的试炼场，轻易地就像从房间这头走到那头。
时空裂隙的所有传送阵突然失效，对排行榜上的人没有丝毫影响，他们即使不通过传送阵，也有的是办法抵达任何目的地。
紊乱的秩序、崩坏的规则，影响的从来都是被秩序束缚的底层，而不是规则的制定者们……
“这里就是试炼场了，它的试炼数以百计，能全方面激发人的潜能和个人技的极限，截止到目前，也只有一人全部通关。”席沐恩终于得空可以解释她行动的缘由。
“每过一关需要支付100功绩点，这些我就暂且代付了，算是我请你帮忙的一点心意，至于你能走到哪一关，我只能祝你好运了……”她走到试炼场薄膜一样的结界前面，扫描了她的个人系统。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比如有什么通关的技巧，通关奖励是什么，会不会有危险之类的？”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席沐恩看向时不言，询问他是否准备好。
“那个唯一通关所有试炼关卡的人，是你么？”
“——不是”他不走寻常的问题让席沐恩错愕了一瞬，“是祁凝，我想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她的个人技是神体，可以把所受伤害延迟结算，算是卡了bug。”
时不言心下了然，既然延迟结算伤害能顺利通关所有关卡，那这些试炼关中就不会有一击毙命的绝杀关了。
他随即迈步进入结界，身后的人叮嘱的声音全数被这层薄膜隔绝了，仅一步之遥，却如同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试炼场，说是激发人的潜能，探究个人技的掌握和极限，更像是一处布满了机关的陵墓。
前十几关，时不言可是把金木水火土、风雷电冰霜、暗箭、地刺、虫蛇鼠蚁等等通通体验了个遍。
凶险倒谈不上，只是精神得一直紧绷不得松懈，这十几关过去，就足以让人心力交瘁。
过了前二十关，时不言终于得了空歇息一下，每隔二十关，可以进入奖励关卡，还有机会获得商城里早已下架的道具。
不过，［俱往矣］这个名字倒是稀奇，会是什么样的道具呢？
时不言没等来他惦念的道具，而是一道稚嫩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的耳畔，还带着渺远的回音。
“如果……你有十二块城池拼图……你会用它们来干什么……”
回响还未断绝，时不言面前的沙土上凭空出现了十三个圆圈。
“这明明是十三块……”一道耳熟至极的反驳声音随之响起。
“第十三块城池拼图上有个怪老头……他不让我靠近……”稚嫩声音解释着，还透着丝丝委屈。
可时不言没功夫去想那个怪老头是谁了，他听出来了，第二道的回应，分明——是他自己的声音。
所以，［俱往矣］，是他缺失的一段记忆么？
——
又一个二十关过去了，时不言心底的疑惑还是没有解决。
他什么时候失的忆？
回想他前半生平凡而又无趣的二十三年，除了别人很难察觉到他，活的像个透明人一样，他的生活轨迹跟其他所有人别无二致。
第二次奖励机关，时不言依旧抽中［俱往矣］，不知道什么勾石运气。
别人的奖励都是什么功绩点，已下架的珍奇道具，或者只有完美通关副本才能获得的一些隐藏宝贝，全部打通关都难以遇到重复的，他一来就重复两次，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算了，再听一遍盘盘细节好了。
他这般想着，结果却并不如他所料。
那道稚嫩的声音并没有响起，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她猛地推开面前已经开了一道缝的房门，一道歇斯底里的尖叫随之响起：“为什么——它为什么会在你这里——为什么……”
她抢过房间里的人手上的东西，随后一股无名火从她手上烧起，有小孩的哭声隐隐传来，女人冷漠地转身离去，火势越来越大，烧得整个空间都扭曲起来了。
关门声从他身后响起。
整个空间？
时不言猛然感觉到不对，回头才发现火势已经逼至眼前。
天杀的，没人告诉他奖励关卡也会有危险呐！
他捂着口鼻，却还是抵挡不住侵袭的浓烟，刚刚还嘹亮的哭声已经消失了。
糟了，那个小孩——
时不言不再顾忌火势，硬着头皮往里屋寻去，被浓烟熏的涕泪横流，咳嗽不止，终于在书桌下面找到了熏晕过去的小孩。
还没来得及出去，眼前白光一闪，他成了个飘在半空的孤魂。
显而易见地，他死出局了。
浓烟不再抵挡他的视线，他也终于看清了书桌下那张被黑烟熏的灰扑扑的小脸。
——那是他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