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难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很暗，她分不清这是清晨还是傍晚，脑子痛的她无法思考，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目之所及都是陌生人。

“你们是谁？”

这是一群怪人，穿着袍子，像是道士。

那群人问她还记不记得晕倒之前的事情，李难摇了摇头，按着太阳穴，说道：“我是出车祸了吗？”

除了车祸，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病床上。

一个年纪很大的道士和她说，她正在爬山，出了意外，天降一道雷，劈到她了。

李难苦笑，老天爷终于看不下去她了吗？

道士慈眉善目，只对她说：“小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李难出院，也没人来接她，索性伤的不重，她行动自如，只有脑子昏昏沉沉，像被人打了几闷棍一样。

回家，上班，她的生活和以前没有任何不同。

这天傍晚，她出门散步，走到附近商场前的小夜市街，琳琅满目的东西让她终于有些愉快。

各种小宠物，各种小饰品，还有搭个棚子算塔罗牌的，李难逛着逛着停在夜市边缘的小摊子上。

这是一个卖饰品的小摊，饰品都是简约风暗黑系，除了绝对的银色和黑色，镶嵌的宝石都是偏暗色调的。

李难拿起一枚戒指，比了比大小，戴在小拇指上，正好是一枚尾戒。

“这枚戒指是我花了半年才做好的，您真有眼光。”一个男声说道。

李难抬头就见一个男人，身高一米八往上，留着长发到肩膀，还烫成小卷扎了起来。他内里穿着黑色内搭，外套是一件浅蓝色做旧牛仔衣，戴着和小摊上风格一样的饰品，黑色银色交织在一起，在黄色灯光下衬得他那张脸更立体深沉。

现在做生意这小摊老板都这么帅的吗？李难感叹如今做生意也要看颜值，随即想脱下戒指。

“等一下。”老板叫住她，“这枚戒指和您很配，不再考虑一下吗？”

李难停住动作，看了看这枚银色的细长波浪形尾戒，诚实地说道：“我平时不戴首饰。”

“这枚戒指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轮回。首尾相接的波浪，不知道哪里是开始，哪里是结束，永在轮回中。”

老板开始跟她推销戒指，李难也不好意思驳了帅哥的面子，随口回道：“轮回意味着无穷无尽，听起来挺煎熬的。”

帅哥欣然一笑：“万事万物有始有终，旧轮回结束，新的轮回就开始了。”

李难没摘下戒指，举起手看了看发现也挺好看的，她觉得这枚戒指的意义如何不重要，跟帅哥多聊几句心情也不错，问了价格：“多少钱？”

“88，纯银手工制作，童叟无欺。”

李难脸色僵住，八十八块买什么不好，买这么个破玩意，她又不是冤大头，也不喜欢戴首饰，帅哥老板这脸也不值得她色令智昏花八十八块。

李难笑着要摘下戒指，说道：“价格不错，那算了。”

“等等！”帅哥焦急地叫住她，“原价88，给您打折价。”他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20您拿走。”

李难被他逗笑了，又把戒指戴回去，点头答应。

“戒指不褪色，您放心戴。”

李难戴着戒指，付了钱，扬长而去。

在她身后，帅哥老板的脸突然一变，完全没有刚才的和颜悦色。他一个人站在小摊后面，身边的人来来往往，仿佛整个人游离在人间之外。

李难觉得戒指好看，一路上戴着，她左拐右拐，转进一条条小巷，盘算着明天的三餐。

突然她面前出现一个中年男人，在夜色里看不见脸，挺着啤酒肚，朝她说道：“妹妹，陪哥哥喝一杯吗？”

李难见势不对，后退几步，转到刚刚来的路上，想回到刚才热闹的夜市上。

男人却如同鬼魅一般，速度惊人，一下抓住她的手臂。

李难难以置信看着他，只能出口呼救，她一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霎时间冒出一身冷汗。

男人笑起来，声音咯吱咯吱，不似活人。

李难没被抓住的手伸进口袋里，握住钥匙，咬紧牙关，准备拼死一搏。

突然当啷一声，男人手一松，李难顺势逃脱。

“你没事吧。”熟悉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李难差点被绊倒的身子正稳稳被他接住，她回头一看，居然是那个帅哥老板。

对面那个男人的脑袋不知道被什么砸了一下，额角冒血，也不叫疼，看见李难身后的人，一转身逃之夭夭。

李难低声骂道：“欺软怕硬的狗东西。”

帅哥老板问她：“你还好吗？”

李难借着微弱的路灯，看到他关切的表情，微微笑道：“我没事。”她盯着男人一溜烟跑不见的小巷，压下怒火。

帅哥老板说：“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这地方不安全。”

李难本想拒绝，但她总感觉身后有一道阴冷的目光注视着她，权衡利弊，她欣然接受。

“我叫沈无忌，北方人，是一个手艺人。”帅哥老板自我介绍道。

“李难。”李难的介绍简短，可谓说是高冷，她这时候惊魂未定没心思闲聊。沈无忌并没有被她的冷漠伤到，反而继续把话题说下去。

“你电话多少，我就在这附近住，你有事可以联系我。像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就打电话给我。”

李难面对这样一个热情的人，无法拒绝，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冷风带着卷刮进窗户里，李难目送楼下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心情不错。

如果李难没失忆，她一定能认出那帅哥老板正是多日不见的男鬼。

男鬼打扮成现代人的装束，那双眼睛忽明忽暗，闪着幽幽的绿光，整张脸阴沉着仿佛下一秒都能印出来血色般的凄厉。

他走出李难的视线，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停下，一道黑色的影子出现，跪下说道：“将军，那东西跑了。”

“守着这里。”

“是。”

李难家楼下的栾树开了花，随着秋色逐渐加深变成了粉红色，此刻一片一片在路灯下面飘落。

李难看不到的黑影蜷缩在树影，灯影，小楼的影子，那里面密密麻麻挤满了阴凉湿冷的东西。只有她的房间干干净净，而在她睡熟以后，沈无忌的身影出现在床头，直至天明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