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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Chapter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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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克先去了趟花圃,这里也许本来种满了花,现在却早已荒凉。漫山遍野的白色野花将此处侵占,无法想象当初的模样。

他闭上眼,将注意力集中在心脏。然而这次,无论怎么调动,都没有回应一丝一毫。

看来并没有满足条件。克劳克扶额,想起之前能从地点或物件上感知到情绪与记忆,通常来自于死者。难道说,想窥探记忆的前提条件,是记忆的主人必须死去么?

再结合每次进入记忆的情况,满足条件的地点,通常含有较强烈的情绪。所以克劳克才会询问养子女们印象深刻的地方。

根据之前戴安娜的记忆内容,记忆的读取不一定是最近的时间点。比如在同一个地方不同的人产生了两种愤怒情绪,那么读取结果会是两项中的一项。

目前的死者有黄铜夫人、约拿和戴安娜。约拿的情况暂且不明,可当时在礼堂后花园和三楼,心脏曾有过反应,一会与艾萨克汇合时可以去看看。花圃暂且没有异常,如果斯比瑞恩没撒谎,那就是因为记忆的主人还未过世。剩下的还有戴安娜,虽然已经读取过记忆,但她也许在聚落的其他地方留下过强烈情绪。

克劳克走出荒凉花圃,根据洛默尔给予的信息,拐向右侧小溪。顺着水流往下,能看见一簇竹林。附近明显有清理过的痕迹,看起来还很新,为原本寸步难行的竹林开辟出条小道。剥开枝干,躬身向里,粗糙竹叶飘洒而下,磨蹭脸颊。墨绿竹竿整片整片压下,裁出片羽碎光。

复行数十步,迎面微风吹开视野。蓬软草地延伸到半空,能将山脚尽收眼帘,这正是看日出的好去处。此时白日未半,阳光懒懒淋下,洒在地面,印出一条方正黑幕——那是块墓碑。

克劳克凑近、半蹲,这块墓碑很小,甚至不到膝盖。上面没有刻字,相当光滑。碑面和附近的杂草最近似乎修缮过,基座前放着白玫瑰,秋露点缀着枝叶,闪闪发亮。

他捂住胸口,心中跳出一份感伤。

啊,要来了!克劳克闭眼,将全身力气集中在心脏上。胸中雷鸣般的跳动震得耳膜发痛,眩晕在脑中层层荡开,眼前万物涌动、卷曲、归于奇点!只余大片空白。

“啊……她真是个可爱的女孩不是么?”

克劳克恢复意识,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不像戴安娜,这是……黄铜夫人?他立刻打个激灵,睁开眼,只看见阳光明媚的午后,矮人老妇坐在阳光下,戴安娜在远处和兄弟姐妹们玩捉迷藏。

她的脸上满是笑容,每每跑动,长发便如柳絮般飞舞。步迈开,裙子便整个掀起开,这对女生来说实在算不上雅观,她却毫不在意。只不过当她走在泥潭边时,都会踮起脚,把衣服全都揪起,生怕沾上半点泥浆。玩伴们看出这点,专往脏污处逃去,气得女孩直跳脚。

克劳克看了一会,觉得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信息,便打算和夫人搭话。谁知,夫人压根没有搭理他。

奇怪?为什么不行?这次记忆与上次有何区别?

来不及仔细思考,就听见黄铜夫人的心声于耳边回荡。

“戴安娜,我最可爱的姑娘。她的纯洁因笑容绽放,她的活泼因脚步灵动。她的真诚聚于眼眶,快乐汇成舞蹈。啊,亲爱的孩子,我衷心希望你的纯粹不被打扰,善意不被遗忘。”

周围风景骤变,克劳克加深警惕,仔细观察后,发现这是时间在变化。他看见春夏秋冬的交替,看见养子女们渐渐成长。

“我看你一天天长大,褪去孩童的外皮,发酵出女性的韵美。没有人会不爱你,姑娘,你的眼睛能勾去所有男人的魂魄,你的单纯会让一切异性向往。”

“到外求学的那天,我满心欢喜,与你的弟弟妹妹一起将你送出家门。你会受欢迎的孩子,不会有人不去爱你,我衷心这么祝愿着。”

“第一次放假回家,你冲开家门,扑进我怀里。你的眼里满是喜悦,身体带着绚烂无比的光华。你顽皮地跳出我的怀里,又跃上前,凑到我耳边说:妈妈!有人说爱我!妈妈!”

“自那时起,你的光彩只为一人绽放,你的微笑只对一人展露,你的心思只因一人牵挂。”

“我希望你的幸福甚于我的,希望你的纯洁永远无暇,笑容无限美好。但是啊,我的女儿,请告诉我,你最喜欢的蓬蓬裙去了哪里?我亲手绣的小布鞋和你的首饰又到了何方?”

时间如书页不断翻动,克劳克看见戴安娜一次次推开门,她的笑容愈发甜美,穿着却愈发朴素。耳坠掉了、项链断了、戒指熔了、胸针化了,就连她最喜欢、出自黄铜夫人之手的整套服装,也渐渐被廉价的地摊货取代。

“我告诉过你,亲爱的,有些心思不能完全袒露。可你太过不问世事,将我的话当做耳边风。那段时间,爱情是你的全部,当我问及时,你第一次冲我发脾气,模样像极了暴走的山羊。”

“我曾想过,偷偷潜入你的大脑,从记忆中找出那个偷走你的贼。又或是动用人脉,找出抢走我女儿的人渣!可最后,出于对你的尊重,我什么也没有做,我以为那是对的——可现在却后悔了。”

“悲剧到临那天,正下雨。你放假回家,没有如往常那样扑进我的怀里,而是将自己关进房间,不吃饭、不睡觉、什么也不说。偶尔,你会在房间里疯子般大吼大叫,扯出枕头里的绒毛撒的到处都是,抑或坐在梳妆台前,大张着嘴,泪流千行。”

“直到第一百多次敲响你的房门,你才愿意邀我进去。我可怜的女儿,你的颧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深邃?你的皮肤为何如此褶皱?你的秀发为何死草般粗糙?我抱住你,你没有哭,只是干巴巴地说,妈妈,他骗我。”

“怨不得别人,戴安娜。是你拒绝我的一切教导,是你推辞所有手足同胞的关照,是你就算怀疑,却还是与骗子互诉衷肠。可我拿你怎么办呢?你的哀求与疯闹历历在目,伤了你的心,也伤了我的。我只好用尽全力助你走出阴霾,坚信你能重新露出微笑。”

“坏消息总是一个接一个,你怀孕了。怀孕期间,你一度恢复正常,像平常一般与家人吃喝玩乐。我劝你打掉那个孩子,可你却摇摇头,抚摸着肚腩,说自己一定会把孩子生下。”

“全家都不喜欢你腹中的胎儿,因为他留着骗子的血。可我们还是松了口气,以为母爱唤回了你的美好,不成想竟助长了仇恨的病根。”

“出事当天,我在为国王打理权杖,突闻家中噩耗:你生下了孩子,还没修养好就溜出医院,找到负心汉的家,在众目睽睽下,将你与他的孩子,摔死在他家门板上。”

“你被关进监狱,我想办法救出你来。尔后,你剃掉长发,烧毁所有我为你新缝好的漂亮衣裳。可怜的女孩,你对世上再无信任,你的温情随着那名连名字都未曾有过的婴儿一同死去。你以一种残忍的方式认识到,世界上除了自己,无人可以成为真正的依靠。”

“可我还是记得,在我路过山腰时,听见你的哭喊声。循声而去,才发现你跪坐在一方小小的墓碑前,声嘶力竭的叫喊着抱歉,额头不断撞击石碑,鲜血顺着碑面流淌。那是你离家出走前,我最后见到的模样。”

黑夜骤然转换为白日,不知何时,黄铜夫人蹲坐在墓碑前,献上一捧花束。

“我们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小先生。”黄铜夫人直起身,对虚空中的克劳克露出微笑。

第三次?克劳克皱眉,明明这只是第二次才对?而且,为何之前不能与她交谈,现在却可以呢?他认真思考一会,得出个可能性很大的假设——刚刚他是在“回忆中的回忆”里。

克劳克定了定神,回答:“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黄铜夫人收拾好祭奠用具:“你知道这是谁的墓碑吗?”不等克劳克回复,她接着说道,“偶尔,戴安娜会回来看望这孩子,在她回来前,是我负责打理。这儿不适合聊天,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她带着克劳克回到那座小木屋,坐在窗边的摇椅上:“关于你为什么能让意识投射到过去,我已经得出了结论。”

“什么?”克劳克一愣,他本来是想从回忆中找凶手的,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穿越时间会让历史出现逻辑漏洞,严重点会使世界线崩坏。但它却并非禁术,你知道为什么吗?”

克劳克没说话,但他很好奇这点。

“因为难度太高。”黄铜夫人自问自答,“不止需要极高的时间魔法造诣,还会造成极其可怖的魔力消耗。一般人根本学不会这类魔法,而能用这类魔法的存在,也不可能被世俗规则束缚。”

“可你不同。你不像强大的时术士,也不可能有支撑那种魔法的魔力,我甚至从你身上感觉不到魔法的气息。那么只有一种几乎不可能的可能。”

“什么?”

“权能。”

克劳克脉搏漏跳半拍,没想到会是这种答案。基础魔法学里从没有“权能”这一词,但凭借前世经验,能冠以这个称呼的,不会是什么简单东西。

“权能是凌驾于魔法之上的、最顶端的神秘。是诸神的力量的显现,通常关乎世界的底层逻辑。在某些偶然情况下,诸神会将神性给予凡人,也就是所谓的半神。”

“我只是个普通人。”克劳克怀疑道。嘛,虽然穿越这点很不普通就是了。

“你肯定是从哪里继承了神性。”黄铜夫人接着说,“神性与人性不同,不会因载体的陨灭而消失。只要有合适的容器,就会一直传承下去。”

克劳克想起一段模糊的记忆,一名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坐在未开的昙花中央,微笑着说:“我是你的神性。”

明明没有□□,克劳克却还是感觉冷汗直流:“你怎么能肯定?”

“因为我也有神性。”

“可……神性从哪里来,我并未有过记忆。”

“虽是推测,在第一次遇到你时,我就有种亲切感,所以我猜我们的神性本是同源。你……曾见过他吗?那名自称‘园丁’的白面具。”

克劳克灵魂酥麻,寒意从心底晕开。因模糊而被大脑雪藏的记忆跳到记忆表面:那是初来世界的前几天,没有身份证明也没有钱。饭店老板施舍他一碗加了麻药的菜汤,将他卖给了人贩。

可人贩的马车在运送途中遭遇不明袭击,除了自己以外,无人生还。头破血流,快要断气之前,一位浑身染血,戴着白面具的绷带怪人蹲坐在他眼前:“瞧我找到了什么?多棒的土壤呀?”

是那个时候?不,等一下,黄铜夫人怎么会和白面具扯上关系?无数的疑问卡在胸口,却没法说出口,他的意识正从过去抽离。

黄铜夫人感觉到气息离去,不由得有些可惜,这么好的乐子怎么就不能再持续些呢?她慢慢喝口茶,女仆敲门来报:“夫人,赤铜先生来了。”

此时的赤铜还很年轻,穿着看上去质朴但用料不菲的礼装,大步走进屋内:“打扰了,夫人。”

“啊,赤铜,你都不叫我妈妈了。”

“我现在是族长家的孩子,夫人。”

黄铜夫人凝望着她收养的第二个孩子——养子女们的大哥,如今他早就是族长的养子了。虽然家训让他仪表堂堂,却也造就了他们间的隔阂。

“有什么事吗?孩子。”

赤铜深深吸口气:“您为何公开说明,自己不想当族长?”

黄铜夫人握住杯耳地手一颤道:“这不是你所期望的吗?”

她分明能看见赤铜眼中,野心之火熊熊燃烧着。难道是自己会错意了吗?

“您太直白了!你知道族人怎么说我吗?他们说我用孩子的身份逼迫你退出选举,又说我是个只知道吃软饭的东西!妈的,我在各个阶层干了这么多年,与他们嘘寒问暖,那群瞎子都没看见吗?”

赤铜确实希望黄铜夫人退出选举,因为只要黄铜夫人在,下任族长的人选就板上钉钉!但不该这么直接,托竞争对手的福,现在全聚落都在说他是吃软饭的,支持率一落千丈!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夫人温和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我希望您自己制造些丑闻。这次选举赶不上了,下次还有戏。不需要让假丑闻一次性爆出来,每一两年泄露一次就行。”

矮人聚落的选举制就是这样,所有矮人都可以被投票。黄铜夫人从没报名过,却还是硬被族人们撑到台前。

“我明白了。”夫人轻轻回答。

……

克劳克瘫倒在地,用尽全力大口大口呼吸,心脏似乎要炸了,无穷无尽的疼痛一波接一波地来袭。这样下去可不行,他竭尽全力站起,约拿死亡现场的记忆还等着他去查看。而且,这次得到的信息虽对案件帮助甚少,却对自己大有用处。

为何神性会选中他?其他人是否也和戴安娜一样经过性格变迁?神性在载体死后也不会消散,那现在黄铜夫人的神性身在何方?

“神性……权能……白面具。”克劳克嘴里重复这这些话语,一步步下山去。

与此同时,远方,聚落不知名的角落里。男人闭眼,身着蓝衣,无数根线连接着他的手指,晶莹剔透的宝石串珠在丝线上无视重力地随处游弋。

蓦地,男人睁眼,一根线随之崩断,其他线也紧随其后,串珠撒了一地。

“怎么?占卜出了问题?”克里西斯坐在一旁翻书,见出了变故,语气随意地问。

“他发现了。”

“哦?”

“发现自己持有神性。”

“很糟糕吗?”

“说不上,只不过不了解事实,更容易利用罢了。”

“要不要先下手为强?你不是说,他是最大的变量吗?。”

“他还有用处。”蓝衣男子站起身,“而且,‘花朵’间的冲突,不该从我与他之间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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