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灵极难生出神智，大多遵循本能而行动，从人类负面情绪中诞生，对人类的恶意与生俱来，更不用说吸收了好一波恐惧情绪的熔岩诅咒，看见兼田的第一时间，背部火山口般的洞口猛烈炸开，怨恨点燃空气。

[不能原谅，杀了你——]

熔岩诅咒怒吼一声，整个地下都为之震颤，地面片片崩裂露出下方翻滚的岩浆与其中浮浮沉沉的白骨，资料室所有物品尽数落下，扑通扑通落入岩浆中。

兼田被烫的到处乱跳，求生的本能让他忘了先前死也要拖人下水的决心，慌不择路爬起，朝反方向跑走。

冲天巨浪掀起，疯狂对着兼田扑下，他都能闻见发丝的焦臭。

乍然翻涌的飓风劈开熔岩瀑布，夏油杰扛着昏死过去的土屋圭市，背后咒灵大力挥动团扇，击碎从天而降的巨石。

碎石砸在地上溅起岩浆，五条悟后退两步闪过被砸得下陷的地面，皱着眉看向咒灵：“它刚刚是不是故意朝我这砸的？”

“你的错觉吧。”夏油杰轻飘飘道，拍拍自家天狗顺滑的羽毛，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失偏颇。

五条悟低下头望着啪得砸在无下限上缓缓下滑的泥团，总觉得事情和夏油杰说的背道而驰。

不是故意的他晚上吃烤乌鸦。

夏油杰默默移开目光，提醒道：“兼田要掉下去了。”

可怜的兼田在35岁的年龄依然要锻炼臂力，十指扣紧裂缝边缘，脚下便是橙红色的深渊，热汗和冷汗混杂在一起，无力呼救出口。

五条悟啧了一声，异常嫌弃地食指拇指并起拎着兼田的后衣领，“麻烦死了，真搞不懂留着他做什么。”

兼田总算解放双手，获救第一件事居然是嘲讽起两人：“明知道我有罪却没法制裁，我就喜欢看你们这些警察痛恨我的样子。”

夏油杰拉伸着肩部，转瞬间飞身至诅咒身前，咒力覆盖拳头猛地将它击至半空，天狗随之召出数道风刃自四面八方劈下，熔岩诅咒及时调动岩浆覆盖全身才免于四分五裂的境地。

见没人理他，兼田顿感挫败，扯着嗓子嚷嚷：“等你们那些废物同事把我带走，一个月后我就会再换个身份出来，把你们的钱全部骗走！”

黑蓝色的火焰燃起，兼田浑身一僵，惊恐地看着面无表情，指尖凝聚着奇怪能量球的五条悟，眼球几乎要被那光芒闪瞎。

“你们不是不能杀我吗？！”

他抱住头，一阵音爆过后茫然摸了摸完好无损的四肢。

夏油杰按住抽动的额角，压下怒气道：“这是我的猎物。”

“看你出风头我有点不爽。”

手下的男人还在吱哇乱叫，五条悟掏掏耳朵，兼田像只陀螺般高速旋转，“他在和我说话？到底谁告诉他我俩是警察了？”

此时的兼田只感觉自己像离心机里的液体，内脏都移了位，彻底失去逞嘴上功夫的精力，趴在地上半死。

“就算是人渣也要留口气。”夏油杰拍去手心的灰尘叮嘱道：“志摩他们组还等着拿他换业绩呢。”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

五条悟：……

他们咒术师为什么要为了警察的业绩打工？

[杀了他……杀了兼田……]被炸掉半边身子的熔岩诅咒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夏油杰的脚腕，龟裂的岩石面具下是一双悲哀至极的眸子，似乎还保留着一丝人类的色彩。

它张了张口道：[不然会有更多人……更多人死去。]

竟然还有自己的意识？夏油杰怔住，一时忘了抽回脚，然而诅咒的那抹清明很快又被仇恨覆盖，抓住夏油杰脚腕的手猛地用力。

夏油杰闷哼一声，脚上的剧痛让他不由流下冷汗。

“居然怜悯诅咒，你疯了吧。”五条悟暗骂，丢开吐出白沫的兼田，抓住咒灵的头，脸色阴沉的比咒灵还像诅咒，单手覆在咒灵心脏处，强烈咒力炸开，熔岩诅咒甚至来不及反抗便化为一堆不成型的飞灰。

祸乱银行的诅咒自此被祓除。

机动搜查组的后援人员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到达现场，一波人清理残骸，另一波人则对场地进行记录工作。

志摩和伊吹将兼田公寓里的罪证一同打包带走后，到达现场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心情非常糟糕的五条悟以及还沉浸在思考中的夏油杰，气氛不可谓不尴尬，连工作人员都有意避开了那块区域。

伊吹拿肘部撞撞志摩小声嘀咕：“通讯器失灵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之前还只是有点小别扭，现在直接进化成了冷战啊，虽然是单方面的。

志摩闻言从文件中拔出思绪，淡淡瞥了几眼道：“没什么，夏油那种容易把自己置于危险中的性格也该有人治治，这也是我推荐他去高专那边的原因。”

伊吹噫了声，这个人怕不是早就调查清五条悟也是当年失踪案的一员，故意挑选今年高专入学作为契机吧。

五条悟无聊到拿兼田当球踢，机搜人员嘴上劝阻，手却是一点没动，“这位同学，麻烦不要以玩弄嫌犯为乐，我们很困扰的。”

“你们监狱监视力度有点低啊，这家伙说明天就能逃出来。”

“这点请放心。”机艘人员将兼田扛起，朝五条悟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他马上就要被押送去海上监狱了，没意外的话这辈子都要在里面打工赎罪。”

“意外？”五条悟挑眉。

机艘人员哼笑一声并不正面回答，“人生的意外又有谁能预料到呢，监狱里少上一两个人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听上去不像警方会说出的话，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第二天新闻头条上怕就是‘日本警方的□□本质’类似的劲爆标题。

而另一边的夏油杰显然没听见五条悟这边的对话，因脚伤坐在一旁休息，仰着头看向天花板，那里空无一物，led灯半挂不挂的吊在上面。

兼田吸引诅咒时确确实实朝着这个方向，就像刻意和谁说话，但咒灵却在地下。

他垂着眼睫，心里有了猜想：“五条，过来一下。”

“哈？”五条悟微微侧过脸又飞速转了回去，不再搭理夏油杰。

“有正事。”夏油杰无奈说道，要不是脚伤他就自己找去了，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下让咒灵背自己实在不合适。

“又是调查那只咒灵的事对吧。”虽说不耐烦，五条悟还是走到夏油杰旁边一屁股坐下，“说到底就算搞清诅咒来源根本没意义。”

说到这里夏油杰笑眯眯地按住五条悟的后脑勺，手掌用力到青筋暴起，“你明明知道我的术式能够操纵咒灵，还是直接把它炸成灰，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那么丑的咒灵你也要，偶尔也挑点好的吧。”五条悟扯起嘴角，硬生生抗住夏油杰的力道不让自己一头栽地上，“除非给报酬。”

闻言夏油杰停下动作，微微眯起眼，一股不详的预感窜上五条悟的脊背，头发就被揉了几圈。

“嗨嗨——给你糖吃。”

五条悟脸都空白了，顶着一头乱毛，呆滞的望着夏油杰，夏油杰被他看得几乎维持不住笑容，背在身后的手疯狂掐着自己。

倒是给点反应啊！对骂也行，他就不该突发奇想，伊吹在远处笑到把墙都锤烂了。

没想到五条悟在最初的沉默后，忽然摘掉墨镜，忍住疯狂抖动的嘴角，那双漂亮过头的眼睛带着2分不知所措，3分难以置信，5分恍然大悟：“我要巧克力。”

夏油杰半拖半架地被五条悟拖离原地，头格外低，几乎不敢看周围的工作人员，怎么也想不出五条悟顺着他演下去的理由，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忽然他瞥见白发下通红的耳根，更沉默了。

五条悟不会以为这是耻度比拼吧……

“你确定在这？”夏油杰敲敲眼前的墙，声音沉闷，隐隐有回音，瞬间有了结论：“里面是空的。”

“虽然很微弱，但一直放着也许又会生出新的诅咒吧。”五条悟重新戴回墨镜，嗡动鼻尖蹙起眉道，“你闻没闻到一股臭味？”

啊……这么一说确实，自打进入兼田办公室，一股若有若无的古怪气味充斥整间屋子，夏油杰一开始还以为是桌上香薰的气味，现在仔细一想更像为了掩盖其他气味而特意放置的。

夏油杰放出咒灵将墙皮啃食殆尽，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夏油杰捂住鼻子，脚下一趔趄差点后仰，好在人还被五条悟架着。

已经腐烂发臭的尸体嵌在墙中，额头深深凹陷下去，整具身体蜷缩在一起，看不出原貌的脸上疤痕清晰可见。

一具女性的尸体，削弱许多的诅咒依旧围绕着这具身体，察觉外人的到来后，早已失去灵魂的身体居然动了动头，夏油杰下意识戒备，没想到虚空中一道黑影冲向夏油杰，在他手上老老实实化作一颗咒灵球。

夏油杰：？

五条悟：？

“等等，你现在就吃？！”五条悟眼睛瞪的溜圆，声音都大了些。

现在怎么看都不像适合做那种事的时候吧！

“我只是收起来！”夏油杰没好气道，饶是他也做不到在别人尸体面前吸收咒灵，而且这味道，真的，

让本就难吃的咒灵球更恶心了。

……………………

【查清楚你们找到的那具尸体的身份了，佐藤美里，26岁，幼时母亲涉嫌故意虐待儿童而被逮捕，此后一直在福利院生活，约是4年前，被兼田胁迫参与犯罪活动，这次事件的原因貌似是因为佐藤试图从兼田手上逃走，被发现后失手杀害并将遗体藏在墙体中。】

结果还是没搞懂这颗咒灵球的来历，夏油杰坐在宿舍床上，手中举着那颗来历不明的咒灵球，“之后的事辛苦你们了。”

【对了，还有件事——】

【志摩！小九通宵昏过去了啊！】

【抱歉，之后再聊。】

电话那边迅速被掐断，夏油杰看了看时间，11点，警察的工作也不好做啊。

房间归于平静，严格来说今天的任务出乎意料的轻松，那只诅咒的进攻欲相较其他低上许多，完全不符合它表现出的力量。

夏油杰躺在床上，手中握着咒灵球，犹豫许久缓缓递到嘴边。

“呕……”

是烤煤球味，虽然比想象中正常不少，生吃煤球这种事依然让夏油杰趴在洗手池上干呕了好久，慢吞吞从洗手间出来，喉咙里的异样感挥之不去。

他拿起外推开轻视门。

——希望自动贩卖机还运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