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雪，你别……”莉莉看到蒂雪抽出魔杖站起来忙劝她，但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她又重新坐了回去，她把没说出口的“冲动”两个字咽了回去。

蒂雪原本确实想不管不顾对自己施一个幻身咒直接离开，连找个没人地方的功夫都不愿意耽误，在如此杂乱的环境中不会有人发现她突然消失。但她很快冷静下来。麦格教授不会任由小天狼星独自离校，多半安多米达跟他在一起，他的安全不会太成问题。就算早上他走得匆忙，连句口信都没功夫留下，可此时此刻距离他离开已经两个多小时，阿尔法德的事无从隐瞒，小天狼星知道几个月相处下来他们之间的感情，他如果希望她出现总有办法捎个信回来，但他到现在都无声无息，肯定被什么绊住手脚，这时候她不能不管不顾跑去添乱。小天狼星早上准备去参加魁地奇决赛，没把易碎的双面镜带在身上，谁也联系不上他。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当想清楚这一切，蒂雪又缓缓站起来。

“你还好吧，蒂雪？”卢平担忧地观察她的神情，但他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他尝试着宽慰她，“我知道这对你很……”

“我没事。”蒂雪少有的打断朋友的话，卢平立马把干巴巴的安慰咽了回去。“我没事。”蒂雪又说了一遍增加它的可信度，但显然莉莉和卢平都不相信，依旧用饱含忧虑目光注视着她。“你们没见过阿尔法德，他……他从不害怕这个，或许这正是他想要的。”蒂雪觉得这几句话让她口干舌燥，她徒劳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想咽下梗在喉咙中的苦涩，“我要……对不起，我要出去走走，公共休息室太吵了，请原谅。”

“我陪你。”莉莉握着她的手说。

“谢谢你，莉莉，”蒂雪回握住她，语气真挚地说，“别让我影响你们获得魁地奇杯的喜悦，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莉莉瞥见卢平冲她点头，不放心地松开了手，他们目送蒂雪出了公共休息室。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挣脱出来的詹姆这时也找了过来，他顶着被球场上的风和热情的格兰芬多抓乱的头发，举着两瓶黄油啤酒招呼他的两位级长朋友。“你们怎么躲在这里，”比赛的胜利没有冲昏他的头脑，他依旧记挂着他的好兄弟，尤其看到他们俩的表情，“小天狼星回来了吗？出什么事了？”

城堡里到处洋溢着对刚刚那场精彩的魁地奇比赛的讨论，蒂雪没有目的地，从八楼一路走到门厅，在出不出城堡间犹豫。很快她做出了决定，因为一群斯莱特林正前呼后拥吵吵嚷嚷地从外面走进来，为了不让她已经很差的心情再添波澜，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和口舌之争，她在他们看见她之前闪身走进门厅边的一个小房间避开跟他们打照面。

她倚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到门厅渐渐安静，她准备出去时，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她往后退了几步让开门口的位置避免被撞到，这也使进门的人跟她在第一时间互相看见。

雷古勒斯还穿着他的魁地奇队服，他看着她，神情冷静自持，没有一点意外，更丝毫看不出刚输了比赛的失落和不忿。蒂雪想不通他怎么会独身一人出现在这里，也没兴趣打探，她想起阿尔法德也是他的叔叔，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这个消息，但显然，不论是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是阿尔法德对布莱克家族的排斥，都不该由她来通知他。

他们之间该说的话前些年早就说完，今年遇到的一些事也教会她不能再那么天真和盲目乐观，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从他的脸滑到他的左臂上，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太迟了。雷古勒斯把手臂背到身后的动作让她反应过来自己的举止有些不太礼貌，她等待了几秒，见雷古勒斯一言不发，便维持着垂眼的动作冲他略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侧身从他身边走过，把空房间留给他。她没有回头，从始至终他们没再说一句话。

小天狼星回到霍格沃茨时已是深夜，他婉拒了海格要把他送到公共休息室的好意，在城堡门前的草坪跟他道谢告别。果不其然城堡的大门已经被费尔奇上锁，虽然他可以敲门让他来开门，在他唾沫横飞的叫骂威胁中跟他去见麦格，证明自己是经过教授允许有正当理由离校不算违反宵禁，但他今天已经很疲惫了，不想跟费尔奇再多费口舌。正当他盘算着从别的通道进入城堡，城堡大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条缝隙，一只熟悉的手从门缝里伸出来冲他招了招，他立马挤了进去。

“蒂雪，你怎么来了，费尔奇呢？”小天狼星操心地问。

“在办公室，放心，我对他的办公室施了闭耳塞听咒，他听不见。”蒂雪重新把门锁上，冲他展示手里的活点地图打消他的顾虑。她在场地上独自待了两个小时平复了心情后，从詹姆那儿借来它，在今天的剩余时间里隔十几分钟就往上瞅一眼，直到刚刚她看到小天狼星出现在上面。

他们快步离开门厅走到有遮掩的地方后，蒂雪才远远地对费尔奇的办公室施了破解咒，她拽着小天狼星边走边把双面镜塞进他手里，简短地说：“跟詹姆打个招呼，让他们别担心。我们去三楼。”

小天狼星顺从地接受了她的安排，等到坐到三楼活动室桌子旁，他已经按她的要求做好了一切。

“喝杯茶吧。”蒂雪忙碌了一会儿把茶杯递到他手里，见他气色不好她往里加了些缓和剂，这是莉莉昨天刚熬好的一锅，原本是他们下次去见阿尔法德时带给他的礼物，她自己今天下午也服用了一些以此来缓解焦躁。“你今天吃饭了吗？我晚餐时从餐桌拿了些，你一定饿了。”她把施了保温魔法还是热的馅饼端到桌上，担心地望着他。

“我不是故意不通知你。”小天狼星叹着气说，他差不多一整天没吃东西但毫无胃口，为了不让蒂雪忧心他插起一块馅饼放进嘴里强迫自己咀嚼下咽。他看蒂雪神情就知道她已经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他略过了那个令人伤感的事实，向她解释，“但是有其他布莱克在闹事，我不想你见到他们，他们对你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看看他们怎么对泰德就知道了。”他没说具体的名字，但蒂雪能想到至少会有他的妈妈和叔叔，他们是阿尔法德的亲姐姐和弟弟，自然会出席阿尔法德的葬礼。

“你没事吧？他们又伤害你了吗？”蒂雪担忧地问，她想起暑假里他离家出走时就跟家里闹得不是很愉快，她伸出一根手指从他的脸颊上抚过，现在那里已毫无痕迹，但暑假里她见到他时还有淡淡的伤痕。

“没有。”小天狼星站起来在她面前转了一圈让她放心，“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想对安多米达动手，还好泰德护住了她，还有几个阿尔法德提前安排好的帮手，他们没敢太放肆。”

“他们……是为了阿尔法德的遗产吗？”蒂雪用三根手指轮流敲着桌子思考着问。

小天狼星点点头，他费力地吞咽下一块馅饼缓解了自己的胃痛后把它推到了一边。“他们一直没公开宣布对阿尔法德除名应该就是为了这个，他们舍不得阿尔法德的财产。圣诞节期间他们只知道他资助了我，没想到他把所有的财产都分给了我和安多米达。”小天狼星分析道，“还好阿尔法德对他们足够了解，他安排得很周全，所有的手续都完全符合要求，但他们不肯相信，在葬礼上大吵大闹。我想明天《预言家日报》就可以看到他们宣布对阿尔法德除名的消息了，这对阿尔法德来说也算是个慰藉。”

“他会高兴的。”蒂雪揉着泛红的眼睛小声说，她语气和缓地跟小天狼星分享她今天思前想后得出的结论，“小天狼星，阿尔法德的离开我们都很遗憾，我不知道我算不算了解他，但我想他不会愿意看到我们太悲伤消沉，对吗？他一直把这事挂在嘴边，像是……”

“像是期待已久。”小天狼星想到什么苦笑了一声说，“简直不敢想他知道我们要是敢为了他难受得吃不下睡不着，他会把我们……哦，可能只有我，骂成什么样。”小天狼星挪了挪位置坐到了蒂雪的边上，他伸出手向她索要了一个拥抱，他疲惫地把头架在她的肩膀上，他们互相支撑着对方，这几个月来的奔波让他们都精疲力竭。“这是他想要的结局，我们不该为此难过。”

蒂雪想着那样的场景也跟着被逗笑，她偷偷往小天狼星的袍子上蹭了蹭脸上的眼泪：“他很勇敢，这么说一个斯莱特林是不是有点奇怪？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死亡。我会想他的。”

小天狼星揉了揉她的头发，跟她约定：“等到暑假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去看他，他给自己选了个风景很好的墓地。”这事听起来不太吉利，但放在阿尔法德身上毫无违和感。

“就今天晚上好吗？”他说得不明不白，但是蒂雪懂他的意思。他们俩扶着彼此一起站了起来，小天狼星没用魔法，走到橱柜边拽出一瓶酒，蒂雪认出那是阿尔法德酒柜里常见的牌子，她又忍不住抹了抹眼泪。他们学着他那样在里面加了欢欣剂和缓和剂，最后为阿尔法德干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