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前，携着宫妃一干人等步入大殿。

“参见陛下。”臣子们齐声道。

“众爱卿平身吧。”皇帝妃嫔依次落座于席。

我看着妃子们的位置，坐在后面的暂且不论，最前排的四人分别是皇后，荣妃，娴妃和杨美人。

荣妃和杨美人之前便看见过，皇后和娴妃此番却是首次露面。皇后穿着深青色礼衣，梳着端庄的?髻，头上戴着镶有珠宝美玉的顶簪和掩鬓，面容虽已现老态，却不掩周身的高贵威仪之气。

而娴妃，或者说小娴妃，长得则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感觉，她几乎和杨美人同等年岁，小家碧玉娉娉婷婷，虽不是那种落落大方的美人，但也别有一种自己独特的味道。

这些天在宫中，小道消息听得多了，我知道眼前这个娴妃并非三皇子生母，而是继真正的娴妃薨逝之后，皇帝为了笼络丞相又纳入宫中的，所以对她如此年轻便也见怪不怪。

宫内筵席的头号要紧事，便是敬酒。

只见无论是皇后妃子，还是大臣侍从，均是纷纷起身，高举酒盏。

皇帝身边的太监为他斟了一杯酒，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下起身，将手高高抬起：“这第一杯酒，敬天地祖宗，是他们佑我大鸿经久不衰，庇护着我等子孙后代百年昌隆！”

“第二杯酒，敬列位臣工，敬到场的诸位爱卿们，这些年来是你们鞠躬尽瘁地辅佐朕，才有了如今大鸿这一派欣欣向荣的盛景，朕当对你们深表谢意！”

“第三杯酒，则敬黎民黔首，敬巫医乐师百工之人，若没有他们俯首农桑，又何来我大鸿朝百业兴旺的业峻鸿绩！君，臣，民，三者同心同德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是国之根基，只有善待百姓，才能使大鸿过千帆而不逝，历百代而不朽！”

“陛下圣明！”

除夕晚宴正式开场。

流水一样的佳肴被宫人们呈上来，拨霞供，莲花鸭签，长生粥。。。。。。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而我的目光，则被刚刚放上桌的一道荔枝膏吸引。

荔枝膏，在这里可不能顾名思义，虽唤作此，原料却和荔枝没有多大干系。荔枝膏起源于民间，荔枝价贵而难得，寻常百姓是吃不到的，便用乌梅取汁，制成甜点模仿作荔枝口味，渐渐的传入皇室。现在是冬天，便是乌梅也难得，想来用的当是夏日存下的乌梅所做。

我素来喜甜，这样好的风味好久未曾吃到，于是欲端碗品尝。

谁知旁边为我布菜的小宫女，一个不慎，直接将那荔枝膏洒落在地。

哇，我的甜品！

“奴婢新来不久，笨手笨脚打翻了贵人的碗盏，还请贵人恕罪！”小宫女脸色都白了，跪在地上求我宽恕。

看她这幅模样，我还能说什么，只能苦笑着摇摇头：“无碍，你下去罢。”

谁知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手上则端着一碗完整的荔枝膏。

难不成这道甜品上两份？

我顺着那只手看去，却是江怀璧。

我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示意我接过。

我拿着碗，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吃吗？”

“荔枝膏还是冰镇的爽口。”他淡淡地说。

“。。。。。。”他若说让给我，我定是不好意思要，可他却说自己不喜食，让我连拒绝的借口都找不到。

我用汤匙舀了一勺放入口中，那是一种别样的甘甜，我的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有种异样的触动感。

“儿臣要敬父皇一杯，就敬父皇这些年的尧鼓舜木，至圣至明！”二皇子站了起来，将酒水一饮而尽。

三皇子见状亦是站起：“那儿臣就祝父皇龙体康健，福寿绵长！”

“好，好啊，”皇帝欣慰地点点头，“有如此出色的你们二人，是父皇的福气。”

“有您这般的父皇，又何尝不是二殿下之幸？”荣妃笑着开口。

“母妃所言，正如儿臣心中所想。”

说这两句时，杨美人微微翻了个白眼，看口型似乎是在说“溜须拍马”。

然后便是轻歌曼舞，鼓瑟吹笙。

臣子们比方才放松，时不时互相讨论两句，我便也问江怀璧道：“江怀璧，你看那些个舞姬，你觉得哪个最美？”

看他不回我，我自顾自地说着：“要我说，当是最中间那个穿着红色轻纱衣的女娘，你看她身段窈窕，柔若无骨，一颦一笑间宜喜宜嗔，端的是一个花容月貌，倾城国色。。。。。。”

“说够了吗？”他冷冷瞥我一眼，“无聊。”

得得得，就不该跟你说这种事，江怀璧，你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这时，三皇子对一旁的人说了两句话，悄悄地离席。

我拈起酒杯，漫不经心地向对面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大约到了子时，整个晚宴进入尾声。皇帝和妃嫔们在最后一场歌舞结束后先回了宫，大臣们则三三两两结伴走向宫外。

我和江怀璧，钟大夫亦是同行在回往太医院的路上。

“不知小江大人对你和肖大人的未来可有规划啊？”钟大夫问我们。

“我和夫人均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只顾做好眼前事，对未来暂且未想太多。”江怀璧回答。

很快便回到北院。我们同钟太医道别，回到自己房内。

还没等我们在屋内站稳，一声长长的尖叫忽的划破云霄，在这夜晚的宫闱之中异常刺耳。

“来人啊！来人啊，北宫前面，有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