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昕泠到楼下的时候,于骁丞坐在下午她坐的那个长条石凳上,弓着腰,双肘搭在腿上,十指交叉。
听到有脚步声向他靠近,也没管,等到视线里出现一双在梦里死死缠住他的腿,他才抬头看。
任昕泠见过他不可一世的样子,见过他勃然大怒的样子,却没见过他痛哭流涕的样子,而眼前这个脆弱的男人,让她那颗如钢铁般冰冷又坚硬的心变得有一丝柔软。
于骁丞眼角发红,眼睛被泪水氤氲,像弥漫着淡淡的的一层雾,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察觉。
但对他,任昕泠从来都是不放过任何细节,自然也看得出来他刚刚或许哭了,属实有点颠覆于骁丞在她心里的形象。
“我以为我之前已经说清楚了,既然你还是这样,那就聊聊吧。”
说完她便往小区门口走,显然这里并不适合谈事。
于骁丞立马起身跟上,系完安全带还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没什么情绪,眼睛直视前方,一往如常。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车一直往郊区开,直到开到一个荒无人烟的湖泊前,于骁丞将车熄了火。
大概是觉得在车里这种封闭空间谈事情有些压抑,任昕泠说:“下车吹吹风吧。”
让风吹清醒点,别不坚定的做糊涂事。
这是一个原生态湖泊,周围没有任何设施,她在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于骁丞便站在她身旁,间隔一米远。
现在的他不敢对任昕泠轻举妄动,毕竟以前没分手,怎么闹都是情.趣,现在认清了她要和过去斩断,怕太过亲昵会使任昕泠更反感。
说实话,他连谈都不想谈,不管是死缠烂打还是藕断丝连,都比她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说开好,但他知道任昕泠不会放任这件事情一直这样不解决。
他没说话,一直在等她开口。
认识十余年,不会连这点默契都没有。
任昕泠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响起,“于骁丞,咱们都往前看好吗?我不爱你了,见到你我会膈应,强迫自己待在不喜欢的人身边是一件多么恶心的事,我相信你也体会过,所以我们只能分手。”
不爱……膈应……恶心……
上次提分手还没有这么直白,只说了不适合,控诉他一心想着创业,冷落她。
他的心是一个靶子吗?明枪暗箭一支支的朝他射来。
“为什么说不爱就不爱?你小时候不是说想看我成为厉害的人吗?你不是说我做什么都支持我吗?现在因为这个要和我分手,你不觉得太不公平了吗?”,他试图与她打感情牌,又向她服软,“那我在毕业前不创业了好不好,我们好好上大学,和普通大学生一样谈校园恋爱,毕业了我们就结婚。”
他以为这种按部就班的生活便是任昕泠想要的,没想到又被她泼了冷水。
“你如果为了谈恋爱放弃创业机会我反而会更看不起,会觉得你和我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我们本来就不合适。”,她叹了口气,又严肃的说道:“于骁丞,强扭的瓜不甜这句话某些时候还是有道理的,两个人不合适也不一定就要磨合的。一个有自主意识,有自己的一套三观和生活习惯的人,为什么要为了另一个人去改变原有的舒服状态,这世界这么大,总有和自己匹配的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姓康的就和你匹配了?我哪里你不满意我改,我真的改,只要你别不要我。”,他说话从来都没这么卑微过,少有的几次也都是因为任昕泠。
任昕泠转头向上看他一眼,他的眼神太过炙热,她无法对视太久,故又低下头,“你搞错了,最根本的原因是我不爱你,如果我爱你,你有什么事我不能忍受的?你能清醒点吗?大学霸脑子里整天只有情情爱爱吗?”
听到她说不爱自己,于骁丞心脏猛的收缩了一下,呼吸突然有些急促。
“你不爱我,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暑假他拿到北城录取通知书那天,她要把初夜给他。
可又为什么第二天就和他分手,转眼就和别人好上了。
“为什么和你|上|床?”
于骁丞没想到她就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
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个音。
任昕泠平静地说:“因为想试试爽不爽,试过了就不好奇了。”
于骁丞自嘲的笑了一声,“所以我没让你爽?那姓康的就行了?”
任昕泠站了起来,与他距离拉近,“你在意的就是这个是吗?”
她表情冷漠,说出的话更是无情,“再做一次吧,做完一笔勾销,行吗?”
于骁丞低头看着她的手指勾着他胸前的项链,再看向她的脸,依旧平静得像她身后的湖面,没有一丝涟漪。
他大掌包裹住她的手,而后半蹲下将她整个人扛起来。
任昕泠惊呼一声,“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于骁丞没理,快步走到停车处,将她放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长手一拉,直接把她拽进来,一个踉跄摔坐在他腿上。
(不明白为什么形容处于荒郊野岭之中也不给写?)
……删……删……删……
……删……于骁丞目光不自觉的被吸引。
今天的他似乎带着怒气,动作都不温柔,弄得她生疼。
可疼痛中又有一丝爽麻,这种感觉让她沉沦在其中。
……删…………删……这里起码删了30字T^T
……我删……我删……我删……
风声回荡,车身摇晃。
理智与爱.欲一并坠入湖底,惹得水波荡漾。
……删……
任昕泠眼里不断有泪溢出,直至登顶才呜咽出声。
“哭什么?”,于骁丞双手捧住她的脸,温柔的用拇指拭去脸上的泪。
她不回答,第一次在人前情绪崩溃,她努力想平息,却发现无济于事。
于骁丞把她揽进怀里,将窗户开大了些,带着植物香气的秋风灌进车厢,轻轻带起沾染爱意的发丝。
“不爱就不爱了,哭什么?”,于骁丞见她想起身,偏不让,手环住她的腰身,力道又重了一分。
刚分开的身体,只一秒,又紧紧贴合在一起。
任昕泠被他这一箍,眼泪都忘了流。
“于骁丞,忘了我,去爱一个值得的人。”
…………
回去的路上任昕泠侧身面向窗外,头枕着座椅靠背上假寐了一路。
于骁丞时不时投去一个眼神,刚刚她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即使再不愿意,他也不得不给她时间和空间。
车子停稳在小区门口,任昕泠故作潇洒的打开车门,没有任何留恋的走了。
而这一次,于骁丞没有拦住她。
眼睛热得发烫,也涩得发酸。
这个从来都要强,遇事不服输的男人,第一次在车里哭得像个傻逼。
几度耳鸣。
她的声音仍在脑子里回荡不停。
“去爱一个值得的人。”
“总是这样,出现问题的时候,一个选项就是抛弃我,胆小鬼。”,于骁丞没喝酒却说“醉话”,喃喃完才觉得矫情。
要我去爱别人?
你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和别人谈恋爱到结婚生子吗?
而我又怎么会爱过这么好的你又能够轻易的爱上别人?
不,不是轻易。
是根本不会,因为世上没有两个任昕泠。
你永远也不懂你在我心里有多特别。
谁也不配和你相提并论。
无人能与你一般,不爱时的眼神仍有余温,只需一眼便再也无法独善其身,这种深刻如同齐肩并坐共睹一场绝美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