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祯要起夜，确切来说，他大抵是睡不着又无法适应眼前的闫春夺，所以要“尿遁”。闫春夺或多或少也猜到些，孔祯下床那会儿，闫春夺正拿着手机浏览页面，孔祯不知道那个‘小魔盒’有什么魅力，但闫春夺不看他，他感到放松，与此同时，心里又不知什么滋味。

卧室到卫生间那段路有点长，闫春夺装的是声控灯，孔祯刚走过去，灯就亮了，这让他又吓了一跳，以为有什么人在这里。可是当他站定片刻，灯光又消失了，孔祯很是不解。他走两步，灯光再次亮起来，孔祯心里毛毛的，又有些生气。

跟我作对。

孔祯鼓了鼓腮帮子，直视那盏灯泡，灯光刺痛他的眼睛，他抬起手遮挡。不多时灯又暗下去。孔祯哪懂什么声控灯，他就这么钻研着，心情已经由原来的惧怕转换为有趣。他发现当他一跺脚，灯就会亮，而当他动也不动，灯就会暗。

这个灯在跟他玩游戏。

孔祯乐此不疲的跺脚，等待一盏灯的明灭。闫春夺没了耐心，出门发现孔祯在走廊上罚站。孔祯在躲他吧。他不知道孔祯在躲什么，是对他不满意吗？闫春夺今年三十有二，比原来那个病秧子还要大上几岁，尽管孔祯年纪也长了几岁，他们之间不还差着些吗？闫春夺在孔祯嫌他年纪大和不喜欢他这款之间生疑，他有一副精壮的身躯，人不再单薄，也就无法简单的与孔祯眼里的他重合。

“在做什么？”闫春夺低了低声音问。

孔祯指指头顶的灯，眼睛在笑，不说话，却逸出一声“嘿”。他笑的很机灵，这在闫春夺看来呆呆的。闫春夺抬眼，只看到一盏声控灯。孔祯踏着脚，露出一个长久的笑容，他的快乐如此简单以至于闫春夺站在这里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为什么笑。

闫春夺突然抓起孔祯的手，他叫孔祯一手放在自己肩膀，自己则搂上孔祯的腰。孔祯兀自拘谨，闫春夺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带他跳了一段。孔祯不会跳舞，他笨拙的被闫春夺提着，拖鞋有时会踩上闫春夺的脚，他又不重，闫春夺一点也不在意。灯光忽明忽暗，闫春夺的脸庞在光影里变幻莫测，孔祯直直的看闫春夺，发现闫春夺也在笑，并不明显。他把孔祯看痴了。

这是他们的第一支舞，也是他们关系莫名尴尬又开始破冰的前兆。闫春夺不是一个会着急的人，他很沉得住气。孔祯突然垫着脚在他脸颊亲上一口。这很西式，他不知道孔祯为什么会懂。孔祯什么也不懂，只是情不自禁。

闫春夺沉不住气的一把将孔祯扛起，孔祯在陡得悬空与天旋地转见感受到闫春夺坚硬的骨骼，戳着他的胃囊，他有些难受，小幅度的挣扎了下。闫春夺并不理会，短短几步路，在他匆匆的步伐下显出强取的意味。

孔祯被抛在床上，发丝散乱开，闫春夺覆上来，孔祯下意识的往后缩，脚趾紧绷。

“做什么亲我。”闫春夺停下来，孔祯犹如惊弓之鸟，他没有恶劣的趣味，欲望翻涌的眼神随之被压下。

孔祯肩胛骨抵着床头，拉出他与闫春夺之间的安全距离。闫春夺的质问里不乏控诉，明明就是他先亲的，现在又摆出这副姿态。孔祯浓长睫毛抖动着，喉头艰涩滚上一番，小声说：“那我不亲了。”

闫春夺发出一声冷笑，他差点忘了孔祯就是这样一个别扭又拧巴的人。孔祯没有办法，他心里实在没底，自己也说不上来在害怕什么。

未知总是令人害怕的。这很正常。

两人各自躺下，中间隔开，闫春夺翻身看到孔祯长长的头发。他静静的摸上去，有些干涩，孔祯不知道用什么洗的，像是肥皂搓出来的质感。跟没被人照顾好似的。孔祯身上还穿着他的衬衫，有几分阔大，后领口空着。闫春夺垂了垂眼，抓着孔祯的后领口，把人拖到自己怀里。

孔祯瞪大眼睛看他，他给孔祯整理乱掉的头发。那些头发被他一缕一缕的放到孔祯不睡而空荡的枕头上，孔祯枕着他的胳膊，他身上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裹着孔祯。孔祯原本比他热乎的，他穿回来以后健康的身躯比孔祯还要热，两具发烫的身体抱到一起。

他亲吻孔祯的额头，孔祯紧紧闭上眼睛，退无可退，抓他领口的手死命攥着。他舔孔祯的眼睛，混合着水声的嗓音落在孔祯耳畔，“睁开眼睛看我。”

孔祯顺从的睁开眼，他忽而问道：“哪里不一样？”

孔祯一怔，他进一步问说：“除了头发，还有哪里不一样？”他抓孔祯的手放在自己后颈，一寸寸的摸上来，他说：“摸给我看看。”

他知道！

孔祯抿了抿唇，手指从他的短发抚摸到他的脸腮，他更成熟了。孔祯说不上来，他不知道男人哪样是好哪样是不好，他只有过这一个男人。孔祯目光开始柔和，瘦瘦的指头在闫春夺脸上乱摸，这会儿已经不是找不同，而是孔祯单纯的想触碰闫春夺了。

闫春夺沉默的等孔祯接下来的动作，孔祯倏地将他抱住，抱出一种相依为命的错觉。

“一样。”孔祯闷声。

“说谎。”闫春夺戳穿他。

“这里一样。”孔祯捂他的心口，说：“我知道是你。你别讨厌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骗你，我喜欢你。我就是愿意跟你回来，就算这里的月亮不住嫦娥，我也不后悔。你很……结实。”孔祯说不出什么文雅的话，他摸闫春夺的胸膛，这里厚了起来，后背也是，手臂也是。孔祯将闫春夺检查了个遍，他在这个强健的体魄下感到浑身发软。孔祯的目光开始迷离，声音愈发的小，“我很想你的。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闫春夺吻吻他发红的耳朵说了一个嗯。

孔祯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用几不可闻的音量说：“那里，也变了吗？”

闫春夺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孔祯，孔祯被他看的很不好意思，因为他说：“祯祯，你也太那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