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丝黛尔女士,”面对尚在牌桌上手握筹码放肆大笑的少女,奥尔加女大公饶是心怀鄙夷,肃穆的面容却神情不改,淡淡开口传达,“陛下想要见您一面。”
她的措辞矜雅有礼,但词句间还是泄露出几分统治者对艾丝黛尔的偏爱。
被刻意咬重发音的“想要见您”给足了艾丝黛尔人前的体面,也为不久前那场流言甚嚣的宫廷逸闻画上句号,再次确定了艾丝黛尔在宫廷中的地位。
艾丝黛尔自然也发觉了这一点。
她不紧不慢地从牌桌前起身,华美夸张的裙摆随动作旋转起漂亮的弧度,宛如一朵盛开至极的玫瑰,一举一动都足够张扬夺目。
而年轻的艾丝黛尔也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与自得,高扬起头颅,露出一段修长白皙的脖颈:“抱歉诸君,我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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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统治贯纵着欧亚大陆的伟大帝国的女沙皇,阿纳斯塔西娅女皇自然不会是一位初入宫廷的懵懂少女。
距离她联合重臣发动军事政变夺取皇位,并将自己的丈夫囚禁行宫也已是十数年前的过往。
而今的阿纳斯塔西娅已经稳坐王位近二十年,亲自领兵对外作战,开疆拓土,威名甚至远达非洲。即便是那位统治着广袤殖民土地的日不落帝国女皇,也不敢称能与她平分秋色。
阿纳斯塔西娅的统治稳定有力,私德也无可指摘之处,唯一值得诟病的不过是她对自己年轻的情人过多的纵容。
然而每一个见过艾丝黛尔的人都不会对女皇对她的宠爱感到惊讶。
她美貌而知进退,自得宠以来从无染指政事的举动。最逾矩的行为不过是在宴席上亲手掌掴了一名试图勾引女皇的女官,而艾丝黛尔所得到的惩罚也只是一周不曾得到女皇的接见罢了。
如今女皇主动放低姿态,给了艾丝黛尔一个台阶,也足以见得这位并非出身世袭贵族的奥斯汀女士所受的重视。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侍卫长为艾丝黛尔推开沉重宫门。宏伟的巨幅油画顷刻映入眼帘,画面正是身着华服,手持权杖,为自己加冕的现任女皇。
方一进入大殿,来自北非的名贵熏香立刻萦绕鼻尖,依旧是艾丝黛尔所钟爱的果木香调,并未因早前的争吵而被改变。
脚下铺设满整个办公厅的波斯绒毯将艾丝黛尔的脚步声全数吞没,但即便如此,女皇也还是在艾丝黛尔进门的同时就搁下了手中的鹅毛笔与公文,平静地投来视线。
“若非我让奥尔加去找你,恐怕你一辈子也不会想起我。”
女皇略一勾起唇角,露出微薄的笑意,起声调侃,仿佛之前的一切从未发生。
面对女皇的若无其事,艾丝黛尔紧抿双唇,满腹委屈顷刻凝为实质。她浓绿如森的眼眸顿时被雾气覆盖,声线已有哭腔却并未松口:“听闻陛下最近都忙于处理政务,我哪里敢打扰您。”
“过来我身边,”女皇无声叹了口气,语气再度软和几分,“艾尔,我从不认为你会打扰我。”
面对女皇的示好,艾丝黛尔显然十分受用,但她又不想就如此快的表现出来。艾丝黛尔扭捏地提着自己的裙摆走上前,而后又乖顺地弯下腰来,柔婉地伏在女皇膝间。
她一向娇气,而女皇自然也没有其余的举动,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抚弄着艾丝黛尔的头发:“我对那个侍女没有任何兴趣,但你在众人面前这样做,实在是有损我与皇室的颜面。当时在场的多名大臣后来对此也有意见,一致要求我将你送回霍尔夫曼的郊外行宫。为了留下你,我不得不冷落上你几天。”
“我已让奥尔加从库房里挑选了不少加利宁的珠宝和东方的丝绸派人给你送去,算是给你的补偿。如此,你还生气吗?”
在外交活动上也惜字如金的女皇能对艾丝黛尔作出这样一番解释已算得上温柔耐心,而艾丝黛尔也并非真的蛮不讲理,轻哼一声便不再纠结,只是撒娇道:“我就是看不惯有人想要从我这里把您抢走罢了。”
与满腹心计的政客相处久了,女皇便更欣赏艾丝黛尔的这份率真直言。她单手捧住少女的下颌,在她唇上短暂地一吻:“我向你许诺,你会是伊斯卡纳最幸福的女人。”
女皇慷慨地给予艾丝黛尔一切,唯独不向艾丝黛尔许诺爱情。好在她也不曾觉察到女皇言语中的刻意,闻言破涕而笑:“您对我真好,我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