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口已经夸出去了，自己必须得把夸出去的海口圆回去，首先就是要保持自己的消费水平，钱她倒是不缺，而且贺知非上次带她去友谊商店，东西也准备得很足，并不是经常要花钱，可是这不是钱的问题，那些东西不是钱能买到的，是外汇券。

上哪里搞外汇券呢？外国人她不认识，其他能有外汇券的人，她一概也不认识，贺知非也不是经常有的，只是偶尔会有，上次带她去了一次，基本上已经把两年攒的外汇券花光了，以后能不能有都难说。

但她还是又去找了贺知非，希望对方以后但凡有外汇券，一定要给她留着。贺知非听了之后，只剩苦笑。

“你要我一定给你留着，但是你知道这个东西管控很严，不是那么容易搞得到的，我也不一定常有，即使有也没有多少，我要是有，就一定给你攒着，全都给你。”

“有点就行……”

真的是有点就行吗？当然不是，怎么能是有点就行呢？外汇券这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靠贺知非攒的那点，得多长时间，才够她上一次友谊商店？单纯靠贺知非肯定是不行的，她必须再想办法。

和贺知非分别后，她一边想着怎么能搞到更多的外汇券，一边在北京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走着，不知怎么的，她就走到了友谊商店的门口。

里面还是热闹得很，可是她没外汇券，进不去，里面再怎么热闹，和她无关，她在门口驻足良久，但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友谊商店门口总有那么几个人，也不打算进去买东西，但也不打算离开，总是在商店门口晃悠来晃悠去，见了不是外国人的就拦，似乎是问了一句什么，在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又立马离开，寻觅下一个人。

其中一个人寻觅到了她，上前就拦住她问：“换钱吗？”

换钱？换什么钱？怎么换钱？没弄明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万一是骗钱的，她说：“不换。”

那人走了，又去寻觅了下一个人，不过他在下一个人这里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两个人一起走了。

她想弄清楚这换钱到底是怎么个换钱法，她跟在他们身后，进了距离友谊商店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她在巷子口，看着他们两人背着人，似乎在谈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多少钱能换呀？”

“现在是一块三了。”

“之前还一块二呢。”

“外国人哪那么好碰上的。谁不想买好东西？外国人能直接进友谊商店，人家干嘛非得去别的地方花钱。”

“行吧行吧，要一百三的。”

她亲眼看着他们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外汇券，点清楚钱后，不再多话，分道扬镳。原来这些人是换外汇券的。她就知道，外汇券这个东西肯定有办法搞到手，不过是要找这些“换钱的”花钱来换，而且一百三十块才能换一百块外汇券，白白被人赚去了整整三十块，这也太亏了，找这些“换钱的”，显然不划算。

可这些“换钱的”手里的外汇券又是哪里来的呢？外国人吗？可他们都是在哪找外国人呢？外国人为什么会愿意把外汇券给他们，这之间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交易呢？

中国人换外汇券是想进友谊商店，想买时兴的衣服，想买进口的商品，想不用票证就买到平时需要票证才能买到的东西，可以外汇券是好处良多。可是既然外汇券好处这么多，为什么外国人愿意把外汇券换给这些“换钱的”呢？

之后的几天，她都在北京最有可能出现外国人的地方晃悠，友谊商店门口，涉外宾馆门口，还有就是北京的那些著名的旅游景点，甚至还有首都国际机场门口。

外国人是没少见，但她还是没弄明白，更没找到机会，把外国人手里的外汇券搞到手。她在旅游景点转了一天，走累了，找了位置休息，身边不远处就坐了一对外国夫妻，一边休息，一边闲聊。

“I'm fed up with hotel food.（我吃腻了宾馆的饭菜了。）”

“Me too, we came to China, want to eat authentic Chinese food, although the hotel also provides Chinese food, always feel not very authentic, feeling and Chinese people eat there is a big difference.（我也是，我们来中国，是想吃地道的中餐，虽然宾馆也提供中餐，总感觉不太地道，感觉和中国人们吃的还有很大区别。）”

“But we can't get into the Chinese restaurant. We don't have RMB, only foreign exchange certificates.（可是中国人的餐馆我们进不去，我们没有人民币，只有外汇券。）”

这不就是机会吗？他们有外汇券，她有人民币，他们完全可以做交易！得到各自想要得到的东西，她上前搭话。

“Do you need RMB?（你们需要人民币吗？）”

面前的这对外国夫妻对于她的突然出现，一脸震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I need foreign exchange certificates and you need RMB. I think we can exchange them. And you want to go to an authentic Chinese restaurant, where you need not only RMB, but also relevant tickets, which I have. If you can't find an authentic Chinese restaurant, I can show you the way.（我需要外汇券，你们需要人民币，我想我们可以交换。而且你们想去地道的中国餐馆，那里不止需要人民币，还需要相关票证，这些东西我都有。你们找不到地道的中国餐馆，我也可以带路。）”

她就这样，用一百块钱，换到了一百二十块钱的外汇券，将自己一个月一半的粮油肉菜票换了三十块钱的外汇券，并将那对外国夫妻领到了国营饭店，并且帮助他们点了一大桌子招牌菜，又收获了十块钱外汇券的小费。

一百六十块钱的外汇券，足够她用很久了，外国人就是大方呀。拿到外汇券，她先是进了友谊商店，又给自己买了新衣服，新鞋子，还有时兴的进口糖果，进口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外国货就是好呀。

还剩一百三十块钱的外汇券，她完全可以先留一部分，用于自己时不时进友谊商店买东西，剩下的她也可以向那个“换钱的”一样，换出去发一笔财。

她留了三十块钱的外汇券，将剩下的一百块钱外汇券，也学着那些“换钱的”一样，在友谊商店门口拦了人，换了一百三十块钱。

这行当多赚钱呀，她只付出了一百块钱的代价，获得了一百三十块钱，和三十块钱的外汇券，以及三十块钱外汇券买来的一堆东西。

未来的日子里，她一边读书，跟着导师做课题做项目，像这句是上班一样领着工资，一边伪装成来自深圳的富家千金，向上结交家世优渥之人，也取得了关键的成果，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研究生报到入学第一天见到的那位带着保姆的高官千金，她和对方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借着对方的东风，混入了对方所谓的上流圈子，并认识了对方的男友，应该说是未婚夫，两家是世交，家世相当，指腹为婚的那种，只等研究生毕业就结婚。

剩下的时间里，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到处找零活儿来干，她现在在所有人眼里是个千金小姐，到处打零工赚钱实在是太掉价了，需要外汇券的时候，就拿着钱和和票证，到处找腻味了友谊商店和涉外饭店的外国人，从他们手里换外汇券，顺便还给对方当导游，也只收外汇券当小费，也练了自己的英语口语，外汇券到手后，就留一部分外汇券自用，剩下的全部拿出去换钱，一来一回，她逐渐赚得盆满钵满，不止如此，她还看到了一个商机，政府对农村人的限制逐渐打开，已经有农村人开始进城，试图到城市里生活，这就意味着他们需要票证，她又拿出自己的一部分票证，卖给刚进城的农村人来赚钱，现在只要有钱，根本不愁吃饭，只是农村人不懂，外国人也不懂，她赚的就是他们不懂的钱。

她就这样成了别人口中，所谓的万元户，上流人士的条条框框，弯弯绕绕，她也学了个十成十，她说自己深圳富商家的千金小姐，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她，假期的时间里，她尽可能地出去旅游，有钱有闲的千金小姐，都是这样的，她去过深圳，去过珠海，去过广州，也去过香港，也混了一口流利的粤语，还去过上海，真正见足了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