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练确认了周朵人还算清醒，把她送到出租车上，“师傅去南嘉大学。”

周朵靠在后座上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眼睛盯着窗外路灯射在车窗上的光影发呆。

许知意她是喜欢的。

如果按照陈练说的那样，她有过，就在今天早上。

梦里许知意的禁欲模样，美得极具攻击性。

周朵从小到大的时间几乎都放在了跳舞上，所以她在恋爱这一块不是很开窍。唯一印象深刻的，可能就是高中有一个男生追她。

要不是周飞阳调侃她，她一直以为是那个男生大方人好，才会时不时分享吃的喝的给她。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男生有过心跳加速的感觉，反而在节目里，面对许知意的时候心脏会不受控制地狂跳。

这就是一见钟情吗？

许知意她……会喜欢自己的吗？她能接受两个女孩谈恋爱吗？

周朵脑子不受控制地想了很多，可能是酒精的原因，越想越混乱，到最后什么结论也没有得到，反而想见许知意的念头愈发急切。

许知意作为南嘉大学公认的美女老师在学生里还算是小有名气，每次上公开课上座率都很高，今天也不例外，而且看起来今天晚上来的人比过往还要多一点，可能是有学生看了恋爱节目来一探究竟的。

“大家再看这个……”手机震动声，打断了许知意的话，她看也没看来电显示摁断了通话，顺手就开了飞行模式。

直到课程结束她这才关闭飞行模式，手机一下子便进来了二十多条信息。

是周朵发来的。

她拇指微抬犹豫了几秒，随即清空了消息栏，她的潜意识在告诫着，不要去在意周朵，不要再陷进去。

周朵此刻又委屈又惶恐，她给许知意打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她不知道许知意在哪里上课，只能蹲在学校大门口盯着来往进出大门的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呦！许教授！下课了！”

周朵耳朵一动，她听到了门卫大叔喊许老师，扭头看去，却是一个中年男人正和门卫大叔说话。

“许知意，许知意，许知意，许知意！”周朵捏着捡来的树枝猛戳面前的瓷砖地缝，嘴里还碎碎念着。

许知意走近时听到的就是周朵用那咬牙切齿的语气念叨她的名字，明明是一米七的个头蹲在地上倒显得有些娇小了。

“叫我什么事？”听了半天只见周朵叫自己名字，也没什么下文。

她没想到周朵真的会来，等她出了教室走在黑乎乎的校园小道上，不知怎得她又摸出手机去看周朵发的短信。

前前后后发了二十多条，基本上都是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里边还穿插着错别字和乱码，让她一瞬间怀疑周朵是不是遇到危险了，耐着性子看到最新发的信息之后才算是终止了因为短信内容会有的胡思乱想。

【我在学校大门口】

吊着的心直到看到蹲在学校门旁路灯下的身影才安稳落地。

“许老师，你怎么才下课呀～”周朵先是惊喜，后又委屈巴巴地瘪嘴撒娇，“我等了你好久了～”

小姑娘仰头看着自己，眨巴着的眼睛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喜欢。

许知意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周朵这般模样冷漠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还是不忍心那么冷漠地对她。

“等我做什么？”不自觉地，说话语气轻软了不少。

周朵咧嘴一笑胡乱抹掉眼泪站起身，“我来接你回家呀～”

微凉的夜风吹起了周朵的碎发也吹笑了许知意。

多久了，多久没有人对她说过类似的话了。

短短的几个字，藏了许知意太多的忧伤。

周朵感觉酒精其实已经代谢得差不多了，可她看着许知意扬起的笑觉得大脑又有些迷糊。

她第一次见许老师笑，不是那种客气的微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尽管好像这个笑最终以忧伤收尾。

“许老师，你笑起来真好看。”

“走吧。”许知意垂下眼眸偏头示意周朵别傻站着了。

周朵重重点头，刚迈开脚人却直往地上瘫。

“小心点。”许知意两步上前一把将人拦住。

淡淡的酒气混着洗发水的味道直往她鼻子里窜，就说呢，怎么突然发那么多条信息，原来是喝酒了。

“蹲久了，腿麻！”周朵大半个身子压在许知意身上，手紧攥着她的西装外套。

许知意强压住想把周朵丢开的念头扶住她，“你这是喝了多少？有想吐的感觉吗？”

不要一会儿吐她身上了。

“放心，我酒量很好的，不耍酒疯的。”周朵嬉笑摇头，半挽着的头发随着摇头的动作轻扫着许知意。

脸颊被扫得有些痒，她却腾不开手去拨开那一几根发丝，半搂着的人正趁机在自己怀里乱拱。

许知意闭眼吐了口气，睁开眼呵斥：“别乱动。”

周朵的头发有几缕不知什么时候掉进了她的衬衣里，现在正在刺挠着她的胸口。

糟糕，许老师生气了。

周朵虽然晕乎但人还是清醒的，发觉许知意生气了不敢再乱动，仰头把下巴枕在许知意肩上，满足地闭上眼睛。

她现在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属于许知意身上独有的香味。

原来是这种味道，她每一次从许知意身旁经过，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如今离得近了也闻清楚了。

她很喜欢这个味道。

“你喝酒过来没开车吧。”许知意一手半搂住周朵的腰，一手摸出手机叫车。

“许老师。”

“嗯？”许知意操作着手机下意识应声。

“你不要不开心了，你刚刚笑得很苦涩呢。”

许知意操作的手指一顿，嘴角一动没有回话。

周朵没有得到回应双手攀上许知意的肩膀，和她拉开了一点距离，很是认真地看着她。

“许知意！”

许知意眉头一皱，她的潜意识告诉她有危险，她往后退一步，拉开周朵的手，“周朵，我觉得我们不应该……”

“我喜欢你！”周朵看许知意的表情，生怕她说些什么连朋友都做不成的话，仓促开口，脑子里打的告白草稿忘了个干净。

也不知是怕说得太快许知意没听清，还是在给自己建立勇气，她又郑重其事地，一字一字重复了一遍。

“许老师，我喜欢你！”声音大了不少，也坚定了不少。

“许老师，我喜欢你！”又回到了那个夏天，女孩儿局促又紧张地在她面前递上一幅画，也是这般对她告白。

“许老师，我喜欢你！”女孩儿明明笑得那么阳光，可她到底是怎么走到了那种地步，在她面前，在她面前……

周朵傻眼了，她这算是告个白把许知意给刺激到了吗？

瞅着人直接在她面前抽搐吓得她酒劲一下子就没了。

“许老师？许知意！”周朵扶着许知意，掰着她的下颌以防咬伤舌头，喊了半天不见人有反应，边后悔边将人抱起拦车去医院。

“打了小剂量镇定剂，她这属于PTSD，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初步判断可能是情景闪回刺激到她了，睡一觉身体上应该没什么大碍，就是精神上不好说。”

周朵听完医生的话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她没有想到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还以为只是严重一点的洁癖和强迫症。

“对不起。”她看着许知意苍白的脸很是后悔。

都是因为她，因为她告白，

明明许知意是想拒绝的。

坐在病床前周朵低落了很久，也不敢再触碰许知意，生怕因为自己的靠近再加重些什么。

在这么个夜晚，周朵感觉自己刚从感情迷雾里挣脱出来就又陷入了另一片沼泽，没有人能来教她该怎么办，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站在许知意身边，或者她本身就不该出现。

沼泽啊，越是挣扎陷得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