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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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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又亮了。一室寂静,几人脚步声和着滴滴答答的水声,也只不过更显空寂。

贺青冥闪电般点了梁有朋几处大穴,一把将他提起来,叫他带路。

几人七拐八拐地绕了一会,却仍不见尽头,苏京道:“梁有朋,你莫非是故意的?”

梁有朋咳嗽两声,道:“我,我故意……难不成我自己不想活了,想和你们困死在这里?”

走了一路,又打了一阵,众人已是精疲力竭,便停下来歇息片刻。贺青冥走到梁有朋面前,道:“梁掌门,你可否与我说一说普渡和尚?”

梁有朋有气无力地瞧了他一眼,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是普渡和尚的。”

“那天晚上各派会谈,七星挑起事端,言及昔年江口一带帮派倾轧斗争之事,言语间颇多怨恨,直指大重山。温侯见势不妙,便出面表明身份,请七星等派先不要发作,他会帮他们查清原委。众人本有所犹豫,也不敢在温侯面前有所动作,这时一人却忽地跳上台来,挑起各派矛盾,他不知用了什么蛊惑的法子,竟叫各派状若疯魔一般,一场血战就此拉开序幕……”

说到此处,梁有朋顿了顿,喘了几口气,方道:“当时我很是恐惧,我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场景,后来方知,那是五蕴炽……温侯,温侯与那人对了一掌,那人似乎有些惊讶,不过随后便趁着混乱逃脱了……再后来,便是霍东阁偷袭,被温侯打伤,之后便先行离开,我,我实在不该……”

贺青冥道:“你说那人有些惊讶?”

“是,也许是他发现温侯并未马上发作,也不知是不是五蕴炽对付温侯这样功力深厚的人,起不了太大作用,当时其他人已经疯癫发狂,温侯却并未有何异样,只不过白了几根头发而已。”

贺青冥心下一沉,道:“你是不是没有多做停留?”

梁有朋点点头,道:“我害怕温侯发现是我,也害怕这里。”

“也许温侯不是没有发作,只不过你没有看见。”

梁有朋一怔,贺青冥又道:“你可看清楚了,那人身边可有同伴?”

“同伴?我没有……”梁有朋忽然明白了,“你是说,常伴普渡和尚左右的……厄命道人?”

梁有朋心下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普渡和尚会有同伴?”

贺青冥道:“你只需回答,不需要问。”

梁有朋被噎了一嘴,然而此刻身家性命都握在贺青冥手里,也拿他没办法,便只好道:“有关厄命的卷宗,却是只有八大剑派掌门人才能阅览一二,不过年代久远,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厄命曾经拜入青城门下,是青城的外门弟子,后来犯了门规,被逐出青城派,青城派一直以此为耻,因此一直以来,此人也未被外界知晓。”

“那你可知此人姓名?”

“好像……好像姓赵,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了,只是想不到此人叛出师门后,竟换了身行头,与普渡和尚一块招摇撞骗起来。”

温阳哼了一声,道:“神佛本无过,但总有人借着神佛的名号欺世盗名,为祸世人,就像总有人自诩正义,干的却是为害武林,伤害无辜的事,两者本是一路货色,可惜世人不知,亦或是迁怒,往往怪罪了神佛,怪罪了侠义,却不知道人心难测,才是是非根源。”

梁有朋:“……”别以为他没听出温阳在阴阳怪气!

贺青冥道:“……我明白了。”

温阳笑道:“飞卿也觉得我说的有理?”

贺青冥却并未搭理他,又问梁有朋:“你可记得那天晚上那人长什么模样?”

梁有朋想了一会,道:“相貌平平,无甚特别,不过那时候,他束了发,想来并未打算以普渡的身份露面,不过传闻中普渡和尚千人千面,习得一手高超的易容术,除开厄命等几名心腹,谁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他道:“其实关于普渡和尚,一直以来,我有一事不明,就是他是怎么习得五蕴炽的,难道他是魔教的人?可是五蕴炽历来只有魔教教主才有资格练习,他又是怎么得到的这套功法?”

贺青冥道:“他确实是魔教的人,至少,和魔教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哦?青冥剑主是如何得知?”

“因为济海楼上,那道和五蕴炽类似,足以让人走火入魔的笛声。而吹笛的那个人,和金乌等人是一伙的。”

“难怪,我只知道藏王村这些人有身中五蕴炽的迹象,却不知是从何而来,这么说,普渡和尚不仅并未死在十二年前,反而卷土重来,还和魔教余孽勾搭上了……”

“普渡,普渡……”

贺青冥忽然头痛欲裂,好像有一只魔手在他脑子里翻江搅海!

他仿佛看见一个人笑意吟吟朝他走来,微微笑道:“贺公子,地狱不空,普渡众生。”

“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贺公子,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和我才是一类人,我怎么会忍心杀我的同类?”

“你会活下去的,而且,我要看着你,看着你还能活多久……”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苦海无边,许多年来,他已不知在这一片苦海里挣扎了多久。

他不能死,却也不能好好地活,他必须忍受,且忍受没有尽头,正如十七岁那年烧了三天三夜,也烧不尽的那场大火。

“飞卿,你这是怎么了?”

“火!”贺青冥踉踉跄跄地倒在地上,忽而一声哀鸣,“火,火……”

柳无咎心急如焚,道:“把火拿远些,不要过来!”

“啊?哦哦,好……”

苏京惊疑不定,只得又退了十步。

火光已然远去,贺青冥却仍紧闭着眼,似乎已十分虚弱,柳无咎轻声道:“你……怎么样?”

贺青冥微微睁眼,又冒出许多冷汗,他颤声道:“……无咎?”

柳无咎蓦地一阵心痛,温阳道:“我来看看……”

谁料贺青冥竟似忽地发狂起来,他一掌挥出,温阳闪避不及,硬生生挨了这一下。

“阿阳!”

“飞卿,你,你这是……”

寒光乍出,贺青冥竟拔出了青冥剑!

他竟似乎已不能再控制自己!

梁有朋惊恐不定,喊道:“走火入魔,他这是走火入魔的症兆!”

众人大惊!

贺青冥怎么会突然走火入魔?

密道狭窄,又毫无遮掩,贺青冥一旦走火入魔,跟他们动起手来,只怕他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苏京已忍不住摸到腰间佩剑“不知处”,却被温阳一把按住,喝道:“阿京!”

苏京道:“你我都不是青冥剑主的对手,若再不出手制服,只怕他发起狂来,便再没有机会!”

“你是,你是想……用八大剑派的心法,废了他的武功?”温阳道,“阿京,你素来爱重武学,你不会不知道,这一身武功对江湖中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还能怎么办!不然就算他不杀我们,他自己也会走火入魔、七窍流血而死!”

二人争执不下,贺青冥于苦海之中,忽然悟出一点清明,他抬眼一望,似乎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柳无咎原本满目忧愁,这一眼,他的脸色却忽然变了。

他忽然明白了贺青冥想做什么。

他踏出一步,贺青冥却比他更快,只见贺青冥脚下一点,转身跃走,又反手一剑,破坏了密道石门机关。

与此同时,一道巨大而沉重的石门落下,柳无咎拼尽全力,却似仍差之毫厘。

他五内俱焚,肝胆欲裂,然而咫尺之间,却似已隔着茫茫的一生。

“走!”

温阳蓦地扑出,扛起来石门一侧,延缓了这一刻落势。他脏腑受此重压,嘴角已有血迹,却喝道:“去找他!”

柳无咎与他对望一眼,却已来不及说话,他矮身屏气,贴着地面,如游鱼一般滑了过去。

石门轰然落下,温阳被苏京一把揽住,他再也支撑不住,蓦地咳出一地星星点点的鲜血。

“阿阳?”

苏京心道不好,温阳先前受过贺青冥一掌,本来并不严重,可这一下为了扛下石门,肺腑受到压迫,已然受了内伤。

她当即要为他运功疗伤,温阳却指着梁有朋,骂道:“姓梁的混蛋,你到底跟飞卿说了什么!”

方才虚惊一场,此刻又被温阳指着鼻子骂,梁有朋也不禁来了火气,道:“是他来问我普渡和尚的事,我不过如实回答,关我什么事!”

“普渡和尚……”温阳喃喃,“十二年前,长安,长安……他一定是想到了他家。”

他勉强压着一腔怒气,道:“梁有朋,你既熟知此地机关,可有办法打开此门?”

“此石名为斩龙,刀枪不入,雷火不动,机关既已损毁,任是神龙也难逃!”

“梁有朋,你——!”温阳恨恨道,“要是他回不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哼,温侯一事,我本来也活不了了,不过你这么在意青冥剑主的安危……”梁有朋顿了顿,忽然明白了什么,竟笑了起来,“他们说你也喜欢男人,本来我还不信,莫非……你对贺青冥有意思?”

温阳冷冷道:“关你什么事。”

“哈哈哈哈!这真是太好笑了!你竟然对青冥剑主有意思!亏李阿萝这些年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我要她带莫辞找你认亲,她竟还不答应……这可真是太滑稽了!”

温阳疑惑道:“你说莫辞……?不可能,那个时候,我已经跟她断了有一段时间了。”

“是啊,那一年,你跟八大剑派决裂,疯了一样跑去关东复仇,却遭到了埋伏,你可知道,你要去关东的消息,就是李阿萝透露出来的?”

温阳一怔,道:“不可能,阿萝她不可能背叛我!”

梁有朋忽地笑了,道:“是啊,不可能,她那么爱你,哪怕你和她分开了,还那么爱你……那天晚上风雨交加,你负气离去,她挽留不住你,心中愁苦,酒醉之际,竟认错了人……”

“你——是你!”

“是啊,是我,一直都是我,你想不到吧?”

苏京不敢置信,道:“这么说,莫辞是,是你……”

梁有朋顿了顿,道:“不错,莫辞是我的儿子。”

“混蛋,你竟敢害我师妹!”

苏京一掌拍出,梁有朋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她怒道:“这些年阿萝母子受尽非议,你明知道,可你……”

梁有朋却笑了起来,道:“我不认他,我为什么要认他?就是我死了,我也不会认他……不过,李阿萝难道不是一样?她这些年从未找过我,她亦不愿认我……”

他笑了一阵,又带了一点恶毒的目光,道:“温阳啊温阳,你那么幸运,有那么一个好父亲,一直以来,你都是我们这一代的天之骄子,可是你看看你现在呢……温侯也好,青冥剑主也好,还有玲珑夫人……你在意的人,都要被一并埋葬于此!”

温阳怒急攻心,又吐了血,他上前几步,似乎想要踹梁有朋几脚,梁有朋也挣扎着爬了起来,两人一身的伤,此刻却仿佛疯了一样,什么也不顾了。

往日在一声声“同门”背后压抑的恩怨与纠葛一股脑爆发了,他们死死盯着对方,恨不得拼个你死我活。

“够了,给我消停一点!”

苏京点了二人穴道,又道:“阿阳,你还有伤,跟他吵什么吵?”

温阳置若罔闻,又喊道:“梁有朋!你不得好死,将来八大剑派同审,你便带着你那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带着你一身的罪孽下地狱去吧!”

苏京实在看不过去,索性点了温阳的哑穴,又与他运功疗伤。

梁有朋伏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笑:“是,我是不得好死……什么大重山,什么八大剑派,当年,当年温侯不该为我说情……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有期、月轩,他们还以为我是英雄,是君子,还有璇儿……我不是一个好哥哥,不是一个好父亲,好夫婿,温叔叔看错我了,我什么都不是,也早就该死……”

梁有朋血泪和流,不一会,已将地面全然浸湿,然而事到如今,无论是血还是泪,都已洗不清他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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