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棘儿见李如空有条不紊地安置好灵龟，又给三人的杯里换上热茶，丝毫没有要提报酬的事，便问道：“大师，我什么时候需要支付您报酬？”

李如空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乌奶干茶，笑眯眯道：“不急。”

索棘儿十分意外，与列风对视一眼。

这个大骗子，竟然不急着要报酬？

瞧瞧这三个问题，大骗子是怎么说的？

要找的人，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乌龟趴在锦垫上不愿动，恰好趴在了皇宫处，李骗子如此这般牵强附会了一通。

要做的事，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小乌龟出来透了个气，硬是给套上了个万能解释。

梦中人的预示，则因小乌龟散步到了霓虹所在，便说真有其人，在锁云国境之北。

但凡稍微带了脑子出来的人，都不至于相信李大骗子的鬼话连篇。更何况是锁云国赫赫有名的冷面将军列风和自视甚高的永乐郡主索棘儿呢。

索棘儿表面相当好脾气地配合着李大骗子的演出，心里暗暗决定，这个骗子胆敢出口要报酬，有他好看！

李如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又笑眯眯道：“等以后时机成熟，我再去讨要报酬也不晚。”

对于这个回答，索棘儿更出乎意料了。她想了想道：“你不怕我出尔反尔，不付报酬了吗？”

李如空摇了摇头，诚恳道：“占卜本就是自损气运的事，要点报酬不为过。只是如果强人所难，这便是损上加损，不值当。”

这个骗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索棘儿又与列风对视一眼，道：“那行，期待与大师的下次会面。”

李如空乐呵呵地点头。

“既已占卜完毕，”列风沉声说道，“大师作法也耗费体力需要休息，那么我们便不多叨扰了。”

李如空摸摸下巴道：“是呢是呢，这三个问题，着实不简单，耗费了咱不少体力呢。”

索棘儿：“……”

列风：“……”

嗯，要动脑筋为小乌龟的行动想解释，确实好累。

二人见识了一番江湖骗子的伎俩，觉得好生无趣，与“大师”友好道别后，推门而出。

小童正蹲在门口，用小段木炭笔在地上写写画画，玩得不亦乐乎。此时听到开门声，立马把木炭笔收到身后。

看到师父领着两位客人出来，小童恭敬作揖道：“师父、叔叔、索姐姐！”边说小脚丫子还边在地上蹭，意图销毁自己的“罪证”。

本着看穿不说穿的态度，索棘儿笑道：“小师父，久等了。”

小童奶声奶气道：“没事儿。”

说着，他好奇地看了看列风，道：“叔叔的脸色，好了很多，刚才可把我吓坏了。”

听小童这么一说，列风方才想起诡异的楼梯迷宫。正因为这座迷宫，在见真人之前，还觉得这位李|大|师非等闲之辈。可真正占卜起来，又觉得实在太水，令人失望。

索棘儿关切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怎么了，刚才发生什么事？”

列风道：“已经无碍。”转而想起，又问李如空道：“大师，这楼里的通道莫非是个法阵？”

李如空笑眯眯道：“小伙子，刚才进来习惯性记路线了吧？”

列风沉默，算是默认。

李如空指了指不远处的楼梯口，笑道：“我们这里叫空空如也堂，堂里的楼梯过道，叫空空如也道。”

“对不对，李道一小朋友？”

突然被师父点全名的小童，仿佛感受到了“杀气”，立马停止了磨蹭的小脚丫，乖巧地拱手一揖：“回师父，是的。”

李如空责备地看了一眼小童，很是有点无奈：“我这个徒儿，生性顽劣，让你们见笑了。”

索棘儿笑道：“哪里哪里，一一小师父很可爱呀。贪玩是小孩子的天性，倒不必过于苛责。”

李道一小朋友觉得面前的大姐姐真的是太可爱了，简直与自己一般可爱。

李如空道：“道一，与哥哥姐姐说说咱们的空空如也道，为何叫这个名字。”

李道一小朋友皱起小眉头，努力地想了想，学着大人的语气背诵道：“人只在一无所有时，才会想起自己的初心。”

李如空点头接话道：“不错。进入空空如也堂，走过空空如也道，摒弃心中一切欲望与执念，回归初心，才能正视自己，知道自己的来处，看透自己的归宿。”

索棘儿略略思忖，问道：“意图记住通道路线，就是心中有欲望与执念么？”

李如空理直气壮：“一一在进入之前，会提醒客人不要试图记住路线，否则后果很严重。在知道这一点后，仍禁不住去窥探，至少说明对这间草堂怀有探究欲。”

索棘儿扑哧笑出了声，好个故弄玄虚。

她道：“大师不过怕人觊觎草堂里的宝贝吧。”

李如空啧啧了两声，无奈道：“姑娘，你瞧我这空空如也堂，还不够名副其实么？”

索棘儿瞟了眼装有灵龟的木匣子，笑得眉眼弯弯：“若大间草堂，供只灵龟，也不是不可以。”

李如空哈哈大笑：“好姑娘，看破不说破啊。”

*

得到了所谓“大师”的一通正确的废话后，索棘儿觉得自己一无所获，颇有点沮丧地走出空空如也堂。

列风察言观色，道：“相信大师，不如相信自己。”

索棘儿看看列风，微微叹了口气，点点头。

列风又道：“郡主的第一问，要找的人是荀域吧。你们……不，应若谷与锁灵儿也是怀疑荀医师在皇宫里。”

虽然知道郡主这段时间都是与应若谷、锁灵儿一道，列风却很难将郡主与灵山这两位弟子归为“你们”。况且灵山行事，亦不知会否说与外人知道。

索棘儿声音闷闷的：“对，占卜无甚收获。只是说平安，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大骗子随口胡诌安慰我。”

列风扫了一眼索棘儿耷拉着的脑袋，道：“郡主挺关心荀域的。”

索棘儿闻言抬起头，很认真地说道：“荀医师可是把我从鬼门关里救出来的人。这份恩情，我不能不报。”

列风沉默地看着索棘儿乌黑的眼睛。

他认识的郡主，一直都是重情重义的人。就连被视为情敌的靖嘉琪，她也曾奋不顾身舍命相救，更何况是于她有救命之恩的荀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