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我慵懒地靠了靠椅背仰头看了眼下属。
“这就是我每天要做的工作?”
我有些不大正经地挑了挑眉,很显然对这个摆在面前的事实是不愿意接受的。
抬眼望去,只见我面前摆放了几摞顶到天花板的文书信纸。
这大概是现代医学生看了都要摇头的量,我玩闹似的从上面取下来了一张。
轻轻吹了了口气,就让着薄薄的纸张在半空中漂浮着。
一旁的下属看到我这举动有些心惊肉跳,一脸为难的说道。
“本来也不是这么多的,只是薛教头,啊不,是薛七。他带着情报组的人一连贯的都走了,葵教头他平日里都从来不管这些事,最后就积攒到了这么多了。”
说完,他连忙把我正在玩着的文书连忙抢了过去,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了桌前的位置上。
没了能把玩的玩意,我百无聊赖的坐在了椅子上,翘起脚就这么干耗着。
止不住地摇晃着脑袋,一脸嫌弃的吐槽道。
“怪不得薛七他要提桶跑路啊,这连牛马都比不上。”
两脚往桌上一搁,书本往脸上一罩,我就一脸安详地睡了过去,只留着边上的下属还在那急得团团转。
我一把按住了还不停晃动着的下属,一脸淡定的说道。
“今日事,明日愁,只要还没人催,就自在随意点。反正这破地方你干勤快了也不一定给你涨工资,再说,这不是还有别人嘛。葵九不干事,下面不是还有个邢教头吗?”
只见下属一脸焦急地对我说。
“早在薛七流亡在外时,邢教头就不见人影了,下层的童子军到现在还是群龙无首的状态,全都等着您的安排呢。”
他边说还边擦了擦汗,差点急出了哭腔。
听他说到这我算是回过味来了,大夫人把这位置安排给我,童子军又没个着落,她也不安排人辅佐,葵九干脆就直接原地装死,和着只有我要累死累活。
好家伙,没想到时隔数年,我又再一次拿到了前世熟悉的剧本。
这不就是妥妥的职场霸凌吗?
难怪薛七总是那副心理变态的样子,这事搁谁身上,谁不变态。
我基本上都快猜出后续的情节发展了,先是安排不符合身份和实力的工作,然后等对方累死累活忙完后,在忽然现身指出一堆错处,最后再配上一套经典的PUA话术,就能成功收获一只清澈愚蠢的社畜。
这在前世都不知道过了多少遍的剧本,随便看两眼我都能猜到结局。
一时间,我对这大夫人的手段忍不住想要鼓起掌声,现代社会的剧本,竟然能被她一个古代人玩出花来。
最可笑的是,被她成功洗脑的薛七最后还因为拼命过了头,硬生生领了裁员便当。
这当真是,妙------啊!
把玩着桌上的文房四宝,撑起头扬起了一抹坏笑。
作为一个在职场混了十几年的老社畜,我能上她的当吗?
在下属送来的一堆文书海洋里,我扒拉出了将近八成的纸张,往手底下的人手上一送,说道。
“这些通通都给葵教头送去,就说事情太大,这些东西我定不下来,只有他能搞定。”
顿了会儿,我又补充了了一句。
“把东西和话送到立马就跑,他要是不肯收你就让他来找我。”
最后两成,我直接往下属手里一塞,道。
“这些你们就看着办吧,以前薛七办的时候是个什么规矩,现在就按着那个来。随意点,不用太较真。”
只见下属的表情有些迟疑,问道:“这样做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我气定神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随和的说。
“年轻人好好干,出事了我来担,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
说完朝他比了个加油的姿势,立马就瘫回了椅子上。
真要出事了怎么办?大不了身上的衣服一薅,直接扫地出门呗。
反正都是白捞来的职位,我的目的左右都达成了,谁还在乎后面的事情。
打工是必不可能打工的,至于消极怠工招来老板报复该怎么办。
很简单,看看薛七。
作为过来人他已经把参考答案递过来了,既然老板不做人,那就把老板干掉好了。
只不过他唯一的漏洞就是醒悟的太晚,以至于手里的刀还没捅出去,人就被早有准备的大夫人给撅了。
和他不同,我从这场故事的开幕就一路奔着最坏的结局狂奔。
永远不要对一个压榨员工的老板抱有期待,那只会让你被压榨的更彻底。
薛七走过一遭的路,我必不会重蹈覆辙。
这一次,谁都不能阻拦我挣脱束缚,重获自由。
薛七不能,薛家更不能!
默默掏出原薛七部下献上的密卷,里面藏着的是大夫人的秘密,这确实能用来做一笔好文章。
我摊开了那卷纸卷,静悄悄地开始了自己的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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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的,葵九在收到我送过去的公务的当天,他连护目镜都忘了摘,就气冲冲地跑来书房找我要个说法。
我借着任务外出的理由硬是拖了他好几天,等在见到我时,他的脸都被气得发绿了。
他将堆满半张桌的公文向我桌上一摔,大声的骂道。
“这么点小事情有什么能定不下来的,你是不是故意的,看我正在做实验拿这堆破事来恶心我。你不知道,我前面的实验差一点就能出结果了,你要怎么赔我损失。”
这一脸丧拷批的样子,活像我欠了他几百万。
我架起手托着脸,抬头看了看公文堆起来的高度。
很好,看来这几天他有在好好的工作。
然后把面前的这堆文书又推回了他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
“既然只是一点小事,那葵教头就好好给我尽到自己的责任啊。您大忙人一个,总不能天天指望人家给你擦屁股。”
却见葵九哽着脖子趾高气昂地说道:“在薛七还在的时候,这些事情都是他在处理的,你继承了他的位置,处理这些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撑起了上半身,靠近了葵九,与他争锋相对起来。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是三岁小儿都明白的道理。我可是有好好看过的,这些事情都是您职权范围内的事物。薛七还在的时候他的话语权最高,如今您才是着‘窟’内的话事人,更应当好好带头啊。”
说完,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往回一躺。
把书本往脸上一盖,闷声说着。
“左右我也不在乎这位子,你大可以把文件往我这里一摔。到时候乱成一团,搞出大动静,我也不外乎就是薅了这身衣服,再挨顿罚。您可是大夫人面前的大红人,要是因为这个,让大夫人觉得您自视甚高,心怀不满,介时生了嫌隙,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最后,我抬手示意手下人送客,一脸不愿再说话的样子。
有所顾忌的葵九,只得抱起桌上的公文,又一脸苦逼的往回赶了。
见他一走,我立马揭下了盖在的脸上的书,冷哼一声。
“就这还玩职场霸凌,哼,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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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去了几日,无法忍受公务折磨的葵九终于暴走了,一溜烟地跑去了大夫人那里告了状。
得知消息的王启只是继续每天在书房过着平摊的生活,悠哉悠哉地坐等自己被人从位置上薅下去。
只不过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没等来罢免的通知,对方反倒是直接给他拉了一坨大的,险些恶心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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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窟’内上层,暗卫营书房内。
时隔数日,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情况,我又一次见到了那位油腻的钟管家。
这位钟管家还是如往常那般派头十足地闯进了我的私人领地,没有通报,没有允许,就直挺挺地到了我的面前。
我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袋,以往他对着葵九这副做派时我还能有闲心思看个热闹。
现在轮到我对上他了,这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就见他昂着头,鼻孔朝天地冲着我吩咐道。
“大夫人听说你最近于职位上有些懈怠,让我特来此地瞧瞧,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蔑视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得寸进尺不识好歹的呆瓜一般。
啧,果然不管看几次,他这副狐假虎威的样子都让人打心底里的感觉不爽啊。
我状作无意地向前走了两步,别在腰间的的短刀似是不经意的被触碰到了一般,突然亮出了一小节寒芒,映得钟管家心头一颤。
似是想起了之前在葵九面前吃过的苦头,他连忙收起了那副目下无人地姿态,转而堆起笑道。
“庚教头这又是何故?大夫人只是叫老仆给你传句话,说既然你无意在此,那就托你去处理另一件事情。”
我挑起眉看了看猛擦着汗的钟管家,总感觉他等下说出来的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就又见到他整理好面容,继续说了下去。
“薛家最近与荣国侯府走的亲近些,大夫人欲让你做这中间牵线搭桥的人。”
说道这里他语气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说了句。
“介时,如果有必要,为了搭成目的牺牲点色相也是可以的。”
说完暧昧地还在我肩头拍了拍,转头扬长而去。
徒留我一人还在原地,登时惊得三魂出了七窍,一股怒气直冲进了天灵盖。
WTFFFFF!什么玩意,有必要可以出卖色相?
你们这群瘪犊子,见压榨不到劳资,就开始惦记起劳资的屁股是了是吧!
一时间被他们这套魔幻操作给打得目瞪口呆,我揉了揉脸,一脸晦气地低声道。
“你们给我等着!”
转身,就咬牙回去筹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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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侯府内,我随意的从薛家的库房里面,挑了几件还算看得过眼的库藏去拜见了荣国侯。
如今正候在会客厅里,正主现在说是忙着正事,要过一会儿才能见客。
坐在梨花木制的圈椅上,我抬头望着侯府内奢华的装饰与构件,不经咂舌。
难怪人家把我晾在这里,说是正事,但是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大家都心里都门清,无非就是给个下马威罢了。
我也没有把这份惊叹表现的过于明显,毕竟是过来攀交情谈合作的,要是姿态摆的太低那可就太掉价。
至于来之前,钟管家跟我讲的那些个屁话,我就压根没想要理会。
荣国侯府可是高门大户,就薛氏那点子豆大的势力,人家还真不放在心上。
以荣国侯爷的眼界,看不上我这等身份卑微的小侍从,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弹了弹衣服,端正了一下坐姿,所以我今天过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送礼。
其实我的任务从把贺礼和拜贴递上的那一刻就已经完成了,至于后面侯爷是个什么态度,与我无关。
继续留在这里,只不过是以薛家的身份,在侯府面前表个态。
他侯府可以轻慢薛家,可薛家不能慢待侯府。
不过以薛家的身份,要想攀上侯府,没个三顾茅庐的决心,大概是看不到希望了。
说到底,要不是在扳倒魏瑁上他薛家有着大功,估计今天我连侯府的大门都进不来。
果然,这趟我还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跨出了侯府的大门,我摸了摸下巴,看来薛家在荣国侯眼里也算不上有多了不起。
之后我又过去拜访了几趟,数次过后才得到了接见。
再次递上了薛家送来的珍藏,财帛才能动人心。
虽然每次回去之后,那钟管家对我好一顿眉飞色舞的弄脸色,就差贴着脸暗示态度要再主动亲密点。
但,最后我依旧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如我所料,这次又看到送来的珍宝以后,侯爷的表情又和颜悦色了许多。
像魏瑁那种只爱美人不爱金银的只在少数,至于美人计,他薛家还不值得我这么大的牺牲。
带着谦和且精明的语气,我开门见山的说道。
“在下代表薛氏一族,望能再次于侯爷精诚合作,互利共赢。毕竟上一次的事情,薛氏于侯府相处的十分愉快,希望侯爷能仔细考虑。”
没有明说是哪件事,但是在场的人都懂。
听到这里,荣国侯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锐利。
没有再推脱敷衍,而是给了一个明确的态度,回道。
“那自是当然,薛家与侯府之间的合作,本侯自是放在了心上,日后也期望着,能与诸位再续这场缘分。”
品出了我言语中那半分威胁强迫的态度,荣国侯这才没有继续拿乔下去。
很显然,他也不希望薛家把这件事抖露到明面上。
又是一阵寒暄推诿,在几次进退交涉后,双方都拿到了自己满意的结果。
拜别的了送迎的管家,我跨出了侯府的大门。
直到后面的人看不到我了,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看样子那副狡诈精明的表现,令我如愿未能让荣国侯打起对我的心思。
不过,薛家那个恶心的暗示当真是把我给惹毛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我收敛了瞳孔中的精光,脸色暗沉下了来,带着阴鸷的声线道。
“该是时候开始那个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