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驭着鸿影一路逃遁的我和薛惊澜,看着不远处向上闭合的结界,脸色大变。
这老登有完没完,刚打完又来!
连忙加大对灵力地输送,我以期用最快的速度在结界完全闭合之前从中逃离。
只可惜距离太远,终归是慢了半拍,当我们抵达结界边缘之时,只剩下顶端还有一个小口子尚未闭合。
我不死心地贴着结界的蓝色曲面,极速地向着那个洞口滑行而去。
可最终还是在快要冲出去的时候,被关闭的结界给弹了回来。
带着撞上结界时的反作用力,我驾着飞剑失去了控制,踉跄着向后翻了两圈。
身后搭着我的薛惊澜,也被颠得够呛。
看着面前彻底关上的结界,我犯起了难。
这下难搞了,该怎么出去啊。
转过头我向着身后的薛惊澜望去一眼,带着某种期待的眼神询问道。
“有办法吗?”
似是被我的目光烫到般,他的视线有一瞬间的飘忽,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咳嗽了两声后,他表现出一副沉稳的姿态,指挥着我向结界的屏障靠了上去。
指尖凝出一小点灵光,小心翼翼地贴近那处,看上去十分冷静且专业地说道。
“先别急,容我先看看此间阵法的构造。”
随着微弱的灵力流进了这套庞大的阵法之中,薛惊澜闭上了眼细细地感受着里面的精妙。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他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沉,最后似浓墨一般黑成一片。
看着他的神情,我的脸色也跟着越发的凝重。
事关阵法之事,我所能依靠的也仅有薛惊澜了。
要是连他都没有办法,那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只能是等死。
太清仙门宗门大阵所笼罩的范围虽说很大,但只要是个元婴期以上的修士,随意张开神识扫两下就能一览无余,靠藏是铁定藏不住的。
不把这个阵法破开,等待我们的就只能是被那群紧追而来的长老们用神识发现,然后一击毙命。
先前的战斗,我已然将身上的法宝连同丹药都用的一干二净,灵力也所剩无几。
光是御剑飞行,便已经是勉力为之。
这要是在像前面那样再打一场,那就必死无疑。
强咽了口唾沫,我有些紧张地朝薛惊澜试探了一下结果。
“有戏吗?”
小半天过去,他才收回了心神,神色郁郁地回答道。
“这个阵法内部的构造相当复杂,大概是和师傅那种级别的人物才能绘制的。我想要从里面破开个口子,需要时间。”
微微瞄了瞄薛惊澜阴沉的脸色,我再次小心地开口询问。
“那大概需要多久。”
侧过了脸,他不太愿意正视我的目光,声音也没了原先的坚定与从容。
“不确定,但绝对不短。”
心里头一咯噔,我眉宇间有些紧蹙,神情也严肃认真了起来。
向着身后来时的方向望去,太清仙门的玉阶已然望不见踪影,但未知的紧迫感仍是压在我的身上。
这个消息算不上坏,但也说不上好。
那群人需要多久能追上来,我也说不准。
但时间拖得越久一分,情况就会变得越发危急。
见我这副表情,薛惊澜的情绪也越发的低弱,他低垂着脑袋,歉疚地说道。
“抱歉,是我太没用了。”
微垂着眼睑,长叹了一口气,我只得伸出手抚了抚他的头顶,露出苦涩地笑容,出声安慰道。
“不怪你,遇到这种情况,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如今,我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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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玉阶之上,一个净身咒下去,将自己重新收拾干净的法修长老,两指相并,点在眉心中央。
浩瀚的神识向着四周扩散而去,直到铺满了整个结界的范围之内。
感应到了结界顶端的那两道身影时,他卷曲花白的胡须微微翘了翘,笑道。
“找到你们了,鼠辈。”
说完,他将深色的袖摆一振,从中露出了一道金灿灿的符箓。
他身侧一直看好戏的刀修长老,此时瞪大两眼,道出了一声惊呼。
“竟是贮存了元婴期剑修剑意的金符,为了对付两个金丹都不到的小儿,你这可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听到刀修长老满是惊叹地话音声,法修长老不屑的朝他撇去一眼,冷哼道。
“你以为谁都跟你们刀修一样像个穷光蛋,连张金符都用不起。说到底还不是对宗门不上心,白瞎了门派多年对你的栽培。太清仙门的脸面,都被那两个无耻之徒骑到上面践踏了,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站在这里看戏。”
将金符夹在了指尖,法修长老不断地向其中注入灵力。
只见原本金灿灿的符箓,此刻光华大放,一圈圈的金色符文向外扩散,带着庄重威严的气势展露锋芒。
看着从符文中慢慢凝实的剑意,他继续自顾自地指责道。
“我太清仙门堂堂仙门第一,百家之首。若是让人知道在自家的地界竟生出了一只魔修,还让那魔修大摇大摆的离去,那要仙门百家如何看待我们。只怕是祖师爷的脸,都要被你给丢光了!”
被法修指着后脖梗骂的刀修长老,连忙后退一步,神色大变,立即出声驳斥道。
“你,你你别乱说!我这哪是不顾门派声威,像你这般大费周章地对付两个筑基的小儿才是丢光我太清仙门的脸面好吗!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小肚鸡肠,豁出一张老脸去对付两个小娃娃,也不怕传出去说我们太清仙门持强凌弱,以大欺小。”
说着,他还侧过了身去,弱弱地补充了一句。
“而且人家也没说错嘛,你个法修跑去跟人打近战,不就是过去给人当玩具的。每次比划,你有哪次能赢过我的。”
闻声,法修长老凶狠地朝着身后的刀修长老用力一瞪,怒喝了一声。
“你------!”
但很快又转回了头,只得硬吞下这口气恶气。
碍于此刻正在施展符箓,他干脆闭上两眼,来个眼不见为净。
左右金符已经随着神识锁定了那两人的身影,他只需要输出足够的灵力,便能催动其中的剑意进攻。
随着他注入的灵力越来越多,从那堆金灿灿的符文当中一柄巨剑的影子也愈发的凝实。
待彻底形成剑影,便闪耀着夺目的金光,向着远处的天际线直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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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剑靠在结界顶端,正破解着阵法的我俩忽然察觉到自己被一股强大的神识锁定,顿时浑身僵硬了起来。
我戒备的向着身后望去,只见视野的尽头出现了一道璀璨的金光。
起初还只有黄豆大小,但随着时间推移,它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扩大,越发的清晰。
望见这幕的我瞳孔顿时骤缩,但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打扰到身后薛惊澜的动作。
任由冰凉的汗水浸透了背部的衣料,我神情紧张地思索着躲过这一击的可能。
最后实在是想不出办法了,只得懊恼地抓紧头顶的发丝,慌张地向着左右看去。
真的没办法了,这种被神识锁定的剑意,除非命中目标,不然根本不会停下。
我已经没有了能用来周旋的法宝,这下是真的要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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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王启身后的薛惊澜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与惶恐,但他此刻正忙着处理大阵中繁杂的阵纹,根本腾不出心神去安慰他。
紧拧着眉头,薛惊澜任由灵识在阵纹之间快速的略过,要破除这些枢纽他必须找到关键的节点。
但是布阵的人太过狡猾,庞大的阵法间满是误导与错漏的信息。
阵纹与阵纹之间互相交错,每一条联通它们的桥梁都有可能带着他的灵识去往意料之外的位置。
在这阵法之中游离的半晌,薛惊澜虽然没能找出破解这个阵法的关窍,但却深刻地意识到布置这个阵法的人到底有多恶趣味。
对方并不在乎这座大阵是否需要消灭敌人,清除危险,只是全然地在享受这猫戏老鼠的快乐。
阵法的破解陷入了僵局,薛惊澜一脸恼怒地锤向结界那荧蓝色的屏障。
不行,他必须冷静下来,好好回忆师父曾教过的东西。
四周的杂音渐渐消退下去,他的脑海之中开始不断回顾费老曾传授给他的一点一滴。
还是不行,这些办法都太慢了,有没有能更快些解决问题的方式。
通明的识海之内,安静到仿佛能听到水珠滴落的声响,他的记忆回溯到了拜师礼的那一晚。
宁静的夜色,晃动的烛影,三个人在场无声却盛大的仪式,以及第一次见面时费老赠与的赤焰纹。
他竟险些将这个给忘了,在所有师父赠与的礼物中,唯有它的价值才是最高的。
赤焰纹中,所含的可是一个阵修大师毕生专研的感悟与体会,从中必然能有破解此局的办法。
想到这里,薛惊澜立即引导着灵识向着眉心的赤焰纹探去。
只见原本艳丽华贵的纹路,此时,竟真如一团火焰般栩栩如生地亮了起来。
似是感应到宿主危险的处境,亮起的纹路中竟窜出了橙色的火光,直接将面前的结界洞穿了个大窟窿。
眼见这副情形,薛惊澜立马满怀欣喜地向着身侧的王启看去,正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却不料,此刻一道惊天的剑意已然飞至他俩的面前。
躲不开了,这个距离已经完全躲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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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素手轻轻向前一点,原本锐不可当的剑意便似静止了一般,再也不得向前分毫。
一位黑发玄袍的清瘦男子,这时出现在了我和薛惊澜的面前。
看到他身上太清仙门的制式袍子,吓得我连忙带着薛惊澜扭头就跑。
可就在下一刻,那人行如鬼魅般,又挡在了我俩的正前方。
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瞬间炸起,我满是戒备地望着眼前的青年男子,做好随时出逃的准备。
却见那人只是发出了一声哂笑,微垂着摇了摇头,一脸宽宥地开口道。
“不要慌张,我与你们并未恶意。倒不如说我此行,乃是欲同你们结下善缘。”
善缘?
我可不觉得经过了前面的那一遭,自己还能和太清仙门的人结下什么善缘。
见状,我对着那看上去平淡亲和的青年男子非但没有放下戒心,反倒是愈发警戒地后退了一步。
可那玄袍男子直接忽略了我的动作,一个晃身便闪到薛惊澜的跟前,弯下腰语气显得格外亲和地问道。
“我道为何似有故人之姿,原为故人之徒。小家伙,你师父近百年来过得可还算好。”
在那人凑过来的下一秒,我下意识地抽刀向着身侧砍去。
却没想到,只是被他轻描淡写的反手一抬给接住了。
我根本探不明他身上的路数,说他是体修,却又全无体修该有的体格和招数,说他是法修,却又能轻易看破我的招式轻松将我拿捏。
就着僵持在半空的动作,我心中暗道。
‘这人,危险至极。’
像是终于发现了自己的举动有些唐突一般,玄袍男子微微退开了一步,重新直起了上身,顺带将抓住我手臂的动作给松了开来。
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表情,脸上带着轻浅的笑意,微微侧过头向着我俩示好,解释道。
“贫道青阳子,与这位小友的师傅有着不浅的渊源。现任太清仙门崇明峰阵法一脉长老之职,不必介意我的身份,我不过是个闲散长老罢了。话说一开始见小家伙布阵的时候就有所察觉了,但还是在你们触动他的神魂印记的时候才确定下来,你果然是他的弟子。”
随着话音结束,青阳子的眼睛便直勾勾地盯向了薛惊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