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门主峰上宗门大殿,白玉砌成的栏杆将殿外的主干道层层围住,雨后的石阶上还残留着水洼映衬着湛蓝的天空。
数名低阶弟子正在殿外打扫,传出几声稀稀拉拉的扫地声。
地上的红毯顺着石阶一路向内,一直延伸至宗门大殿中。
一道洪亮的斥责声顷刻间撕破了眼前的宁静,只听那声音怒喝道。
“这就是你干的好事!光在门内丢人不够,你还要让整个仙门百家都来看看我们天剑宗的人到底多目中无人,飞扬跋扈吗!”
跪坐在地上,林厌青仰头望向御台上方的鬓发微白正怒气冲冲的掌门。
几缕发丝从额上滑落,盖住了视线,但仍是难以遮住她怨毒讥诮的目光。
下巴高高扬起,将她有些癫狂的面容露了出来,冷笑着自嘲道。
“哈哈,丢人,师弟,原来在你眼里师姐我就只配的上丢人两个字。”
看着掌门冷硬的背影,她摇晃着脑袋,压抑着激烈情绪身形不稳地从地上爬起来,直指着前方无声大笑道。
“你两个师侄惨死你不管,我当年被压去联姻你也不管,现在却来管我丢不丢人。好啊,你可真是师尊他老人家钦定的好掌门啊!真是跟他一样的让人恶心!”
侧过身,掌门低下头带着一脸的无奈,隐忍着劝道。
“师姐,你应当清楚,星儿和宪儿的事情我已经给你行了够多的方便了。你也应当为天剑门适当考虑一下,在这么闹下去对谁都不好。当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也该从过去走出来,多想想未来。”
听完这句话林厌青立马笑出了声,声嘶力竭地喊道。
“哈哈,未来,我原来还有未来啊。我的未来,不就是你们亲手给毁掉的吗!三十几年前,就是你们亲手把我送到那个人渣的手上,让我现在只能当一个废人。你现在劝我放下,凭什么。”
她踉跄着,一步一步向御台靠去,状若疯妇般叫骂着。
“我明明就只剩下这两个孩子了,你们一个个却还要来拦我。看着我变成现在这副一无所有的模样,你们觉得很开心?还是很痛快?”
眼见林厌青言辞越发的激烈,掌门的神情瞬间冷厉下来,沉声威吓道。
“莫要再无理取闹了,林长老!”
被他这声给喝住,林厌青沉默了一瞬,下一秒情绪就忽然爆发,乱挥着衣袖几欲冲上前大叫道。
“什么无理取闹!这明明是你们欠我的!”
彻底被她疯癫举止激怒的掌门只是向后挥了一掌,荡出的气劲直接将林厌青击飞出去摔倒在红毯之上,硬咳出了一团鲜血。
俯视着躺倒在地上面色阴郁的林厌青,掌门屏息凝气再次合上眼眸。
抬手一招,从她身上将无涧峰主的玉牌引出,直接收走。
他端着严肃的面庞,下令道。
“这一个月你就在大殿上闭门思过,想不通就别再回去了。”
说完,只是把脚微微一抬便消失在大殿中。
独留林厌青一人坐在空旷的殿内,静静享受着里面的清冷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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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的门一开一合,几个杂役提着桶走了进来,木桶与地拖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重复的劳动使人心生烦闷,其中一名杂役打量起跌坐在大殿中央的林厌青小声问道。
“她这是在干嘛啊?”
他身边的人则是轻轻扯了扯他的袖摆,压低着嗓音呵斥了一句。
“干你的活去,别多管闲事了,那就是个疯女人。”
经他这么一说,那人更感兴趣了,又拍了下另一个人的肩膀兴冲冲地问道。
“诶,你知道吗?跟我说说呗。”
边上的人被他烦的不行,索性就把地拖塞回了木桶里,把头靠了过去,神秘兮兮地开口。
“说道那无涧峰的林长老,诶呦,别提了,可晦气了。”
他摆了摆手,有些避讳地接着说下去。
“听说早年前任掌门还在的时候,给她挑了门亲事,成亲当天同门最小的那个师弟就走火入魔死了。当时赶着要把人嫁出去,才把这事给压下。之后她嫁的那座门派的新郎官才一年就在外头养了外室,她跑去抓奸结果金丹都给人震碎了,后面还是夫家给赔了一大把灵石才救回来。这还没完,你猜,她那前夫君一年后怎么了。”
“怎么了?”
“听说被人在自家门派前不远的山道上被人看见了,被砍得七零八落......”
话还未说完,那人忽然感到背后泛着一股凉意,寒毛都竖起来了。
这两人转过头一看,一个人影杵在大殿的阴影中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见被人发现,他才带着身后的族人走到了亮处,一双无机质的眼睛像看死人一般望着他俩。
连忙瑟缩着向后退去一步,二人低着头惊慌失措地唤道。
“林玄师兄......”
并没有理会他们,林玄只是走到二人面前停顿了一两秒,然后便直接穿过他们向大殿内走去。
刚经过这遭惊吓,这两名杂役弟子也没了继续打扫的心思,连忙利索地收拾起地上的工具,快速逃离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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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内,林玄待那两人离开后才对着身边的人招呼道。
“待会把那两个不长眼都给我处理干净,注意,别被人抓到了话柄。”
说完,他身后紧跟着的两名族人中的一名,幽幽地点头应下,转过身就小心地向殿外走去。
安排完事情,他转头就一脸欣喜地换上激动的神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林厌青的面前,雀跃地说道。
“姑母,有好消息,之前要找的那两个害死师兄师妹的凡人,我找到了。”
原本还死气沉沉的林厌青一听到这个消息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立马激动地掐住林玄的手臂,赤红着两眼急切地问出声。
“在哪,那两个无耻之徒究竟在哪!我这就去杀了他们!”
强忍着手臂上的刺痛感,林玄也是一脸阴狠地冷笑道。
“姑母莫急,那两人目前还在太清仙门的地界上,我们暂时还动不了他们。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吩咐人去太清仙门山脚下盯着了。只要一有动静,很快就会有人给我们传讯。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候。”
在林玄的反向安抚下,刚刚还目露凶光的林厌青终于平静下来,恢复了两分平日的端庄贤淑。
但她还是带着些许忧虑,焦急地叮嘱道。
“老四,姑母现在能靠着的就只有你了,你可千万不要辜负姑母和星儿对你的期望啊。你知道的,星儿这孩子,小时候跟你是最亲的。”
扶着林厌青的肩头,林玄深深地望了眼面前这个形容枯槁的女人,郑重地承诺道。
“放心吧,都交到我身上就行。”
姑侄两人安静地在大殿跪坐了片刻,身后木质的雕花门扉一开一合,一道佝偻怯懦的身影匆匆闯进来,走到林玄面前。
只听他耳语几句后,林玄露出戏谑的神色,对着身旁的林厌青微微一笑道。
“姑母,看样子我们运气不错,不用再继续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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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清山门山麓,我驾着鸿影一路上载着薛惊澜急匆匆地向外面赶去。
沿路上弥漫着雾气,叫人看不见前路,只余下新鲜的芳草气息萦绕在鼻腔。
我没有驾着飞剑直冲向高空,而是一反常态地贴着近地在飞行。
相较于高空之上的舒适安逸,陆地上的环境倒是艰苦了许多。
无数细小的水珠伴随着飞速的运动直接拍在我们两个脸上,沁着一股湿寒的凉意,就连眼睫都浸满了露珠,晃动着视野。
距太清仙门招新试炼已经过去了一个昼夜,我之前被强光所伤的眼睛也好上许多,此刻已经能勉强摘下布条看见点模糊的景象。
为节省灵力,我没再开起灵气罩隔绝环境。
况且这个时候也更需要敏锐的观察周围,才能躲过潜在的危机。
不过这倒是苦了我身后的薛惊澜,距上一次凡间习武的日子,少说都过去一年半了。
过了一年多的安逸生活,只怕这种艰苦的条件还得让我们的薛小少爷好好适应一番。
一路上强忍了许久,薛惊澜终归是没能继续憋下去,满脸不悦地问出声。
“你干嘛走的这么快,后面又没鬼追你!”
我牵强地笑了笑,转头朝他撇去了一眼。
“鬼?这倒是没有,但是比鬼可怕的人倒是有一堆。”
扶着我的肩膀,薛惊澜满脸困惑朝着身后一望,然后顶着风把袖子盖在头上,嗔怒道。
“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转回头重新专注于驾驶的我只是发出了一声冷哼,嘲笑道。
“现在没有,待会可就说不准了。青阳子虽然是费老的朋友,可他那些同门师兄却不是。像前面差点把我俩干掉的那个糟老头,你不会真以为他就这么善罢甘休了吧。”
听到这里,薛惊澜用力地戳了戳我的后背,语气中满是不悦地叫道。
“你别乱说,师爷说过,太清仙门以后会是我们的助力。”
翻了个白眼,我满是无奈朝他摊了摊手,皱眉低讽道。
“对,他是说过,但是这句能有多大的效力呢?别的不提,光看他那个法修的好师兄都敢当面跟着他抬杠。这也是我不愿你留在太清仙门的原因,很多时候,在大人物管不到的地方,总是有很多脏东西在的。我们两个势单力薄,不太适合待高调地呆在那里。”
耸了耸肩,我最后补充了一句。
“就算太清仙门的人都畏惧他青阳子,可出了这太清仙门之外,那些有想法的人要做些什么,他也管不住不是?所以我才劝你出来混,不要太天真,没实力的时候别人家说什么都信。”
我刚说完这句,下一秒一道符箓就在我的面前炸开,吓得我御剑都拐了个弯。
卧槽,还真就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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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清仙门第一重山门处,青阳子正跟随着回去的队伍跨进了大门之中,两扇巨大的石质门扉缓缓地向内靠拢。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般,顺着石门的空隙向着山门外望去。
走在前面的掌门被他忽然顿住的脚步吸引了注意力,关切地问道。
“师弟,你还有什么事吗?”
拧眉思索片刻,青阳子最后轻笑着摇了摇头,冲着掌门回应出声。
“没什么,只是有几只小虫子来我们家门口了,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掌门见他并没有什么大碍,便转过身继续向着云霄大殿的方向赶去了。
青阳子紧跟在他身后,也打算要回去。
可御空行到半路,他还是迟疑地顿了一小会,有些纠结地想到。
几个金丹期的修士,依他们两个之前的身手看,应该应付得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