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副青黄不接的模样,真可谓天壤之别。
所有一切,都是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血雨,通通毁于一旦。
那是和平常无二的某天,不是什么特别节日,也没有举办什么盛大活动。
那本该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只是忽然间,雷雨大作,暴雨倾盆,但也没什么人在意。
可当雨滴穿透结界,低落手掌时,大家才发现雨水竟红得像鲜血一样刺目。
而这赤红雨水,很快就从掌心渗透,熔烧出一个不起眼的小洞。
抬头望去,只见云层竟泛着阴郁的血色,唯有太阳依旧高挂于天际,隐约散发出耀眼白光,看上去苍白而诡异。
随着雨滴不断落下,修为不济的那部分修士顷刻间化作一滩血水。
而修为精深的那部分人,神魂也不断被雨水侵蚀灼烧,感受着自身慢慢溶解的恐惧与痛楚。
血雨一出,众多门派中闭关的仙尊老祖纷纷破关而出。
可任凭他们施展何等手段,血雨依旧在不断侵蚀着这片土地上的生灵。
这不是修士能够阻拦的手段,是近似于天罚般无法避免的事物。
整片大地在血雨的洗礼下千疮百孔,结界遭到渗透,法宝瞬间洞穿,建筑被溶解成残骸,幸存者只能无助向天祷告。
为守住门派仅剩道承,大能们纷纷献祭自身精血、修为,乃至于血肉,只为勾连起一抹大道气运作为最后的屏障。
血雨足足下够九天九夜,最后只给世人留下片末日光景,而那些镇守门派的大能们则尽数陨落,无一人幸存。
仅在这转瞬即逝的日子,整片修真界便只剩下小部分合体期以下的修士生还。
自此,所有人将那场血雨灾厄刻入骨髓。
大灾之后,仅剩的修士连夜搭建请神台祭奠先祖,期望通过那些已经飞升的仙人口中得知真相。
结果请神台上白幔飘摇,哀鸿一片,却无一人得到警示。
仿佛在一夜之间,就连庇护他们的飞升先祖都将下界抛弃,躲避祸端。
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最终众人将请神台拆除,带着各自剩余的弟子慢慢重建宗门。
许是福祸相济,大灾之后人间灵气倍增,一时间又涌现出数不尽的惊才绝艳之辈。
各路宗门也在此期间再度中兴,隐有重现盛况的预兆。
但这副光景仅仅只是持续百年,仿佛昙花一现般,百年过后大地灵气便瞬间衰败,而末法时代也在此时真正展现自身的威能。
众人先是发现各处福泽灵地迅速消失,而后子孙后代中出现凡人的概率越来越大。
再然后,便是那些新一代的渡劫期天骄,纷纷陨落在天劫之下。
徐万青有幸见过某位后起之秀,渡劫飞升时的情形。
那根本就不能称之为渡劫!
天雷不断滚落,完全看不到尽头一般,已经不再按照常理对修士进行考验,只是单纯地要至人于死地。
天道仿佛彻底陷入混乱,不再按既定法则运转,一味地抗拒着每个试图飞升的修真者。
即便有人侥幸突破雷劫,天门也不会打开,天道更不会降下馈赠,渡劫之人只能在下界消磨完最后的生机,引颈就戮。
渡劫飞升不再成为可能,大乘境便是天道给修真者落下的最后红线。
从未有过这样的时代,天资卓越之人闭门不出,生怕一朝破境便降下生死劫难。
从未有过这样的时代,仙尊大能高坐尘世之外,不敢染指这世间分毫因果。
从未有过这样的时代,人人敬畏天地却又向往飞升,底层只能依靠互相戕害不断前行。
而这个时代,便被人们称作——————末法。
岁月轮转,斗转星移间,仙门大比辗转已举办十数届,众人始终没有放弃破解这场浩劫的希望。
只是随着末法降临,越来越多的道统淹没在岁月长河之中,最初那些门派里,只余下四大宗门仍然留存于世。
真正目睹过那番地狱景象的,也就只剩下他们这群老骨头。
好在,千年过去,一切都没有白费。
真正的转机,就在今日!
徐万青看着台下这群鲜活的面孔,一时间难掩激动,振臂高呼:“今日这场仙门大比,便是终结千年末法的序幕。”
“太清仙门推演天机,算出能够结束浩劫的天命之人,就在本次大比之上。”
“我派愿献出真仙秘境资格,与这苍天一赌胜负!”
“愿与诸君共勉,见证这最辉煌璀璨的时代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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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露台之下,群情激动,所有人纷纷仰首呐喊“必胜末法”几字。
我隐没在这山呼海啸的浪潮之中,默默牵动嘴角。
要与天命之人携手共战末法啊,这糟老头子可真是让人越来越有干劲呢。
朝身旁同样兴奋不已的薛惊澜望去,我在心底默默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和他一起拿下这次仙门大比的头名。
毕竟主角,怎么能让观众失望呢。
正当我热血沸腾之际,身后传来一阵争论。
“你们说,这次仙门大比里头能终结末法时代的,到底是谁啊?”
“这还用问吗?必然是太清仙门的道子啊!”
“我也觉得应该是他,毕竟同辈之中,最声名鹊起的只有凌道友了。真仙秘境只对元婴期以下的修士开放,除他以外,再没可能。”
面对这群人的言论,我露出不屑的表情。
愚蠢的人类啊,凭你们怎么可能认得清谁才是真正的主角。
当真正的天命之人归位,尔等凡人就通通等着跪舔吧。
三年之期已到,接下来就是恭迎龙王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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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露台之上,徐万青看着台下一众心潮澎湃的修士,抚起胡须,十分欢喜。
时隔千年,再次重燃希望,令他也有些激动不已。
见全场气氛火热,他也不再压抑众人的兴致,将手高高抬起,宣布道:“本次仙门大比就此......”
“恭迎,天剑门无涧峰臾荼真人——————林厌青,莅临仙门大比。”
突如起来的通报声将徐万青动作打断,场内气氛瞬间如开闸洪流般一泄而空。
三位长老皆是阴沉着脸,朝向天际望去。
只见赛场上空出现一队青衣白袍的御剑身影,向着阁楼那处匆匆飞去,降落在三位长老面前。
林厌青带着身后一众弟子,朝三人慢慢走来,笑着欠身行过一礼,“晚辈见过三位长老,我等因路途上出了些许意外,故而未能及时赶来,就给诸位赔个礼先。”
花青萝见她这副做作模样,面露不喜,冷嘲出声:“呵,怎么三家长老都未因故晚至,偏偏你天剑门人姗姗来迟。到底是不小心呢,还是故意。”
并未回答花青萝的话,林厌青只是眉眼含笑地看向徐万青,将手揣至身前,静默不语。
见状,徐万青只得不耐地抬手一招,示意林厌青赶紧归位,不愿再同她多说一词。
徐万青作为东道主都未驱逐林厌青这位不速之客,花青萝自然不好在多说什么,只能小声嘀咕:“老身就是看不惯这种不懂礼数,自是甚高的后辈。看样子,这几年天剑门也越过越不行喽。”
而她身后的燕南天虽未说什么,但那张冷硬面孔已经足够表明态度。
面对三位长老一同排挤,林厌青毫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站到众人身侧,没有丝毫诚意地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