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了一会儿身子就暖和了。虽然抱起来很舒服，但赵璟自认为已经是大人了，像小孩一样黏糊着师父也不像样，便钻了出来，窸窸窣窣地到处巡视。

他晚上还有觉可睡，但合道期修士不需要睡眠，现在也被监督着免了饮酒——他有点好奇，江南行每天晚上窝在这里都在做什么。

真如梦中那般抚琴么？

案上的七弦琴有细微的浮尘，有段时间没用过。

休憩的地方狭小得过头了，四面用遮光的帘幕密密挡住，这固然能给人安全感，但也太阴暗了吧？

架子上堆着许多书，断裂的书绳散落一地，数量可观。赵璟随手拿起一本还算体面的——但也已经脱页了——赫然是宗规一百零八条。

这种枯燥无味的书，他自己那本都是簇新的。

江南行坐在矮几旁，看他像颗蹦蹦珠一样弹来弹去，东看看西戳戳，但也不毛手毛脚地乱碰，仿佛只是在巡视领地。

但他还是没忍住，出声打扰了某位小皇帝的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猫窝也要捏一下吗？”

赵璟看着手中端起来的猫窝，和里面那只与夜色浑融一体的黑猫大眼瞪小眼，陷入了迷茫之中。

漆黑一片的猫飞速跳下地板，滚到江南行身边，软乎乎地“咪”了一声。江南行摩挲着它的毛脑袋，轻笑道：“外面养了个大的，家里还有个小的。”

赵璟凑过来摸了摸毛绒绒的脊背，那黑猫反身一扭，灵活地从他手底下逃走了。他有些郁闷：“到底谁大谁小？”

江南行一本正经道：“我不是在说你啊？”

赵璟就不乐意听这种话，感觉分外刺耳：“你在外面还养了别的？”

江南行笑而不答，抱起圆滚滚的黑猫，握着它的爪子晃了晃，低头在它耳朵尖边哄道：“乖，去和这个哥哥玩好不好？”

然后一团柔软温热的黑色物体就主动降落，窝进了赵璟怀里。赵璟谨慎地挠了挠猫下巴，听它咕噜咕噜，忽而想到自己把猫拿过来盘了，师尊就没事儿干了，这怎么行，夜还很长呢。

想起那一堆已经被翻烂的书，赵璟福至心灵：“师尊，我这里有一些绝版的书，是从人间得来的，我可以陪你一起看。”

他说拿就拿，拉开乾坤袋，打算从收藏的小书库掏几本出来。许多仙门孤本书籍反而是在人间得以保存，应该大部分修士都是无缘得见的，足以任君挑选。

但他却忘了，乾坤袋里今日才来了新客。

一本轻薄的册子哗啦一下摔了出来，摊开在地。

万籁俱寂，落针可闻。

赵璟忽而没有勇气去看对面人的反应。

如果他有罪，应当按律惩罚他，而不是让这图文并茂的一页，大喇喇地摊开在师尊面前。

江南行原本托着腮，还有几分期待，视线落到那一页上后，缓缓放下手坐直了。

画师再怎么含蓄地烘托留白，那画中人的行为也是热情如火的，若是监察弟子或者长老们在场，恐怕一露头就要没收了。

江南行试图以包容的心态去理解，但还是费解：“……这是你的爱好？”

赵璟冷静道：“师尊，你先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我相信你。偶尔丢一下人也正常，虽然你这方式是有点别致……”

赵璟：＝_＝

“师尊，想笑就别忍着。”

他决定待会就把那几本万恶之源扔到乾坤袋的最深处，并找个地方烧了、再把灰扬了，以免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