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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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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泽殊眼花头晕地看着眼前信纸上密集的文字,随即自动串成话钻进脑子里。

“裴指挥使当真无情,我多次约你出外游玩,你都见之不理。明明就在扬州这里,却只跟那劳什子通判一道待着。他比我长得好看吗?还是他比我会黏人?我日日盼你,日日寻你,你却不拿正眼瞧我,真叫人心伤。

“我心因为你的无情而疼得厉害,所以要讨个补偿。知你家中有块传家宝玉,是给你未来夫人的,我想那不就是我吗?所以提前拿了去。你若是不乐意,就上门来找我讨要,我在府上等你。”

信上最后还写了句,“记得不要白日来,最好是夜里。裴郎若是违背,那我就当着你的面将那宝玉给砸了!”

落款:爱慕裴寂的宁泽殊。

很明显是“宁泽殊”写给裴寂的信。

逐字看完全篇的宁泽殊,霎时间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脑袋一阵刺麻。

他有想到“宁泽殊”纠缠裴寂的时候会很大张旗鼓,但如何也没想到,他居然是个这么不要脸的!

人家传给媳妇的宝玉就这么被他给拿跑了,难怪第一次见裴寂,他眼神里满是愤恨,似要杀人一般。

干出这样的事,不被杀才怪呢!

宁泽殊吞咽发干的喉头,忙把那封烫手的信给塞回去,转拿出里面塞着的另一张信纸。

材质与先前那张完全不同,要利落干脆一些。

“宁泽殊”用的是江南一两银十张的小叶绢纸,颜色染得妍丽,更浸了暧昧的暖香,是“宁泽殊”屋里常点的香。

不过宁泽殊自己不喜欢香,所以屋里不点香,衣裳上也不熏香,只有淡淡的皂角味道。

两张完全相异的信纸放在同个信封里,另外那封信的封面用刚劲有力的字迹,写着“裴寂”两字。

宁泽殊顿时有了猜测,看来是裴寂给“宁泽殊”的回信,更因不想留下他的痕迹,而把原先那封也一并给塞了进来。

展开信纸,里面果然是裴寂的回信。

内容短得让人能立刻感受到他当时的无语和愤怒。

“无耻之徒,我宁愿此生不娶,也不会去你府上。”

眼看墨迹晕深,力透纸张,便能窥见当时裴寂在看到“宁泽殊”去信时的狂怒愤懑,宁泽殊心脏不经猛晃了下。

一个护佑一方安宁的指挥使,若是在战场被挑衅,可以愤而直取对方首级。

然而被“宁泽殊”骚扰羞辱了,却只能把满腔厌恶写在信中,实在有些可怜。

宁泽殊合起信纸,粗糙的触感在指腹停留,早前他对原身纠缠裴寂一事感触不多,再者又觉得并非自己纠缠,故而对裴寂几次三番故意找事而心生不满。

可如今看了这书信,突然又有些同情于他。

带入裴寂的视角,这完完全全是被变态给骚扰了啊。

宁泽殊一阵心累,倒退两步,坐在早前安置好的藤椅上,心里纠结的全是裴寂的事。

与此同时又很是费解,为何裴寂在那日还会说出“心悦宁泽殊”的话。

单从这封信来看,裴寂无论如何都不该会喜欢上“宁泽殊”才对的。

难不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是他不知道的?

顿感心乱如麻,这些事纠纠缠缠,跟混在一起的线团似的,根本理不清。

宁泽殊转而想既然要与裴寂彻底了结,那么任何瓜葛都不能再有,这传家宝玉自然也是要归还给他的。

于是宁泽殊找来秋石,问了一嘴这事,秋石果然知道,立刻从库房里翻出来这东西。

“主子怎么突然想起它来了?”秋石眼睛亮亮的,好奇问道。

宁泽殊接过他递来的木盒,听到这话,心内不好,“难不成,我拿了这东西就一直扔库房了?”

秋石点头又摇头,“也不算,头前几日还日日拿在手里把玩,嘴里念叨着裴指挥使的名字。后来一日裴府来人送信,主子看了,脸色变得极差,直接让我将这东西给扔进了库房,之后就再没提起过了。”

宁泽殊额角抽动,揪眉低道:“真够心大的,把别人的传家宝随便丢。”

说着打开了木盒,里面是个火红色的玉镯,玉料纯透,光彩夺目,一看便知是上好的料子。

秋石伸了脑袋,正要仔细看,宁泽殊却突然“啪嗒”关上了盒子。

“主子?”秋石不解。

宁泽殊摇头,神色严肃,“不行,这东西不能留在这里了。”

秋石诧异,眼神里透出不懂,“主子难道要与裴指挥使彻底断了吗?从前主子可是很喜欢裴指挥使的,常常挂在嘴边,夸他的好。”

宁泽殊翕动唇瓣,想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但到底是占着别人的躯体,说出这话恐怕要把秋石吓死,只好保持沉默。

“哦!我知道了,主子现在更喜欢明大人!”秋石言之凿凿,很是确信。

“你可别乱说,我是敬仰他,想与他成为朋友。”

秋石才不信,“既然明大人是朋友,那先前对裴指挥使就是真喜欢喽?”

兜兜转转,又给转回来了。

宁泽殊气急败坏,抽动唇角道:“秋石,你是没事情做了吗?”

一听这危险的语气,秋石打了个激灵,小心挪着脚步后退,“有、有的。”

说着就要跑,却突然被宁泽殊一声喊住,“慢着。”

秋石紧闭下眼,暗道不妙,下一刻掌心被塞进来个硬硬的东西。

睁眼一看,是刚才拿给宁泽殊的木盒,里头装着裴指挥使的传家宝玉。

“既然无事,你去将这东西还给裴寂。”

“啊?真要还啊?”秋石早前只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略感惊诧。

宁泽殊懒得解释那么多,摆了摆手,“我还能跟你说笑不成?别耽搁时间了,快去吧。”

秋石这才捧着木盒转身走了。

空荡院落内,宁泽殊舒出口气,拾起刚才放在藤椅上的信纸,将其封好,这次没有再细看,直接扔回了那摞被挑选过的书箱中,之后转身进屋。

宁泽殊很快出来,手里多了个火折子,待他走到原来放信的位置,想要拿出来将其烧了,却发现其再无踪迹。

*

清风旋叶,消失的书信到了明若寒的手上,他很快浏览完两封毫无营养、也无重要信息的信,将其搁置在桌上。

接着听了十三的所见所闻,沉吟道:“看来宁泽殊是真的想与裴寂断去关系。”

说着眸梢轻压,似有困惑,“不过宁泽殊早前纠缠裴寂已久,裴寂反应平平。如今有此书信为旁证,说明裴寂极为痛恨宁泽殊,可为何眼下突然又反过来追着他了?”

明若寒参不透其中奥秘,却并不纠结于此。于他而言,只要成功让宁泽殊摆脱裴寂就足够了。

毕竟他想要的就只有宁泽殊手里的账本,至于旁的,他没兴趣,亦不想了解。

然而就在明若寒未开口的时刻,听到他疑惑的十三像是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胸口揣着的木册子,张口道:“主子,宁泽殊长得好看,缠着人的时候就像条蛇,裴寂应是早就动心了,只不过碍于心中束缚,无法接受。后来宁泽殊又缠上主子,他看到后肯定是嫉妒了,所以才会主动找上宁泽殊。”

很长一段时间,无人再开口。

十三殷切的目光凝在明若寒脸上,期待他的肯定。

然而明若寒一扯唇,似笑非笑,寒意尽显,直接点破道:“说吧,你又是看了哪册话本?”

十三失望地垂下脑袋,真诚道:“白娘子传奇。”

听过一次的话,明若寒记得清楚,“我上次怎么说的来着?”

十三脸色大变,哀求道:“主子,我错了。我可以将功补过,只求主子不烧我的话本!”

沉吟片刻,明若寒选择放他一马,“去,将那传家宝玉截了,要神不知鬼不觉,尤其不能让裴寂知道。”

*

当天下午,翻找账本无果的宁泽殊正垂头丧气之际,突然收到了来自明若寒的消息,信上写三日后在城郊围场将举办围猎,要他前去参加。

宁泽殊让人给回了封会去的信,一边凝神想着明若寒的用意,一边打算叫人来收拾院子里的箱子,却突然发现藤椅上放着什么。

走近一瞧,是那封早前要烧了的信,此刻居然安安静静地躺在藤椅上。

宁泽殊无比惊奇,拾起来仔细看,里面装着的两封信一封没少。

难不成是记错了?

东西找回来了就好,宁泽殊未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累糊涂了,取来火折子,看着那两封信烧尽成灰,总算心安。

关于围猎一事,他不太感兴趣,又问了秋石过去自己对此事的态度,发现原身也不喜欢这事。

每次有约是能推就推,为数不多去过的那几次,还都是因为有裴寂在。

一想到裴寂,宁泽殊的心情就变得很是复杂,将传家宝玉送回去之后,裴府那边也没个消息,实在让人很难清楚裴寂的态度。

或许这次围猎就能知道了,宁泽殊试图往好的方面想。

到了围猎那日,场所设在郊外一处森林中,依山傍水,位置幽静,专门在山脚圈设了一处场所,为达官贵人猎兽所用。

此番参加围猎的人数甚广,除却贵族子弟,更有官宦人家,来来往往的都是身份显赫的人。

早已到了的人,正拉拢熟悉的朋友聊着闲话,同时将视线放远,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马车浩浩荡荡,车轮声此起彼伏,宁泽殊一下马车,嗅着山间清新的味道,放眼过去具是青绿。

与此同时,不远处炸开不小的轰动。

“那不是姜国公吗?他怎么也来了?”

容颜精致的青年掩面惊道:“还真是,而且……他怎么换风格了,衣裳颜色如此素净!”

好事的公子哥暧昧笑道:“这你都不知道?因为今日明若寒也要来!”

青年恍然大悟,猛地想起什么来,“原来是为了讨好啊,哈哈哈哈,上次撞衣的事多尴尬啊,这位国公爷还没长记性?”

“他长什么记性,凡是长得貌美的,他都喜欢!”

“那我岂不是也可以,在他面前晃上一圈,就能让他像条狗一样舔着我。”

话音刚落,说话的美貌男子就惨叫一声,只见一颗石子正中他邪笑着的脸,砸出红痕后,从脸颊上掉落。

他用手掌捂住腾起剧痛的脸,揪紧眉宇,左右打量,颤声惊道:“谁?!谁敢用石子打我!”

“你爷爷,我。”

一记嚣张的话音不遮不掩地响起,紧捂着脸的男子即刻循声看去,见不远处站着个男子,剑眉半挑,频频抛动掌心石子,恣意乖张之气横生。

见状,顿时倒竖两眉,指着他的脸就要骂,“你个—”

骂人的唇被同伴迅疾捂住,他飞快跟面前人道了歉,“裴指挥使见谅,我这朋友气糊涂了。”

被捂住嘴的人闻言,双瞳赫然缩紧,立刻停止了挣扎。

裴寂抛着掌中石子,投去的一眼布满阴翳,尾音压低,威胁性十足,“既然知道,还不快滚。”

裴家势力雄厚,在圣上面前是极有威望的存在,更兼世家大族的名号,是江南普通氏族都惹不起的存在。

这也让裴寂本人有嚣张跋扈的资本,不过平日里他本人并不会主动惹事,只是最近有些变了。

眼看着屁滚尿流跑走的两人,徐英摇头笑道:“你瞧瞧你,失意之后越发放肆了,现在竟是连装都不装了。”

裴寂厌弃地丢开掌心石子,“风凉话少说,今日他也来了,你想好帮我的方法了吗?”

闻言,徐英回头望去,一眼瞧见站在外围不知所措的宁泽殊,瞬间弯了眼眸,狡黠精明之意弥漫。

“自然是已经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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