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岁犹从梦中惊醒过来，便看到周遭陌生的环境。

此地已经先前那可不的龙脉处，而是一个云雾缭绕的小院中。

他还看到院中一棵怪异的苍天大树，上面挂满了白色的果子，长得也奇怪，像极了那些官大人的白胡子。

“少主。”

忽有婢女推门而入，她头上顶着仿佛龙角一般的东西，看着很是怪异，仿佛妖怪化人一般。

殷岁犹眯起眼：“你叫我……少主？”

婢女疑惑的点头。

殷岁犹这才想起自己自从刚刚醒来还没照过镜子，他刚想找，结果只是动了念头，镜子便出现在了手中。

他看向镜中的自己，看着十三四岁的模样，仍是稚嫩少年，头上顶着一样的龙角，但不同的是红金色龙角，怪异得很。

而模样也跟自己差了天壤之别，他自己的清秀漂亮，尚能装无辜；可这幅相貌……却是冷得惊人。

他勉强扯出笑容都显得怪异，更别提装乖。

罢了，希望师尊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而失去了之前对自己的印象吧。

他记得昏迷前看到师尊也被困住了，只是不知道师尊进来的时候变成了谁。

“少主？”

婢女见他四处张望，小心翼翼问出声。

殷岁犹不知道在这人眼里的少主是什么样的，也没有原本的记忆，便含糊着过去：“你有什么事吗？”

“少主莫不是忘了，今日是拜师日？”

婢女大惊，然后压低声音：“少主这话万万不可让外人知晓，若两位神君知道，龙主给你求来的师徒缘可就凉了……”

神君？

在殷岁犹的印象中，神仙二字已然是万年前的事了。

那岂不是比他师尊还要厉害？

原本打算找到师尊离开的想法此刻消散了不少，最起码，不是现在。

殷岁犹笑了笑：“自然是不会的，走吧。”

婢女安静带着路，殷岁犹一路看着周遭，一片云雾缭绕，但能瞧见远处仙山与宫殿各种建筑。

这就是传说中的九天吗？

婢女挥袖招来云，殷岁犹也学着她的模样，倒真招来了云，他惊奇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力量充沛的感觉……倒是神奇。

他现在的修炼虽然快筑基，但以气御剑都还没掌握好，更别提腾云驾雾这样的高级法术。

想不到今日倒是在这不知道是梦中还是幻境的地方体验了。

殷岁犹这下还真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脚下的云一路跟着婢女向远点他看见的其中一座宫殿飞去，不多久便停下。

婢女大概是龙少主的贴身婢女，到了宫殿还紧紧跟着他进去。

宫殿门开，殿上坐着两个男人，一人黑袍一人花衣，难得一见的是，两人竟是长得一模一样。

殷岁犹甚至还觉得那张脸有些眼熟，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曾经在哪见过。

黑袍的男人先放下手中的茶盏，他抬眸瞬间让人顿感铺天盖地的威压，那并不是简单的修为上的威压，更多的是战场上集起来的杀气。

殷岁犹下意识想退，但余光见婢女已经退了一步，他便僵住了脚。

“龙祝的孩子怎么是如此……”黑袍男人冷着脸将他打量了个遍，最终难以言喻般的没有将后面的话吐出来，是再显然不过的嫌弃。

“瞧着也蛮好的，体质不错，这还只是龙族未来的龙主，李上，要求别太高了。”

殷驱的声音很是温柔，跟李上是两个极端，他们就像相反的镜子一样。

殷岁犹慢慢走进殿，他知道此行是来拜师，想起当日被师尊拜师的情景，他这次干脆利落的跪在殿下，给他们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在空旷的殿内无比清晰，李上和殷驱面面相觑。

李上原本对这家伙百般不满意，但现在看到对方这么实诚，一时间也不知该作出什么反应了。

他下意识看向了早自己一秒出声的哥哥。

殷驱有些无奈，下一瞬殷岁犹就看到红线出现在身边，明明是无形的红线，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将他扶了起来。

“既如此，龙霜寒，从此以后，你便在这里住下来吧，余后百年，我和李上负责教导你，直到你成年出师。”

从那天开始，李上和殷驱便开始教他修炼。

殷驱是执掌姻缘线的缘神，他教他吸收日月精华，在日月下修炼；而李上是以武成神，他教的时候便直接带着他下凡来到凡人的战场上，让他参与进去感受那些血腥。

这也是殷岁犹第一次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身体想要去救那些凡人，诅咒战争，但他本心是并不想搭理的。

李上呵斥他：“他们自有自己的命数，你莫要插手！龙祝没有教过你吗！”

殷岁犹心中赞同，他只想修炼，根本懒得插手这些事情，可嘴却也不受控制：“可是……那么多人啊，他们就那样死了。”

他一瞬大惊，这才发现，原来不是身体不受控制，而是，这原本就不是他能控制的。

也许某些微不足道的是他在行动，但一旦到了重要节点，便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

李上冷冷看着他。

“是，那么多人命，可你插手了这一次，依然会有下一次，而且也会沾上他们的因果，万世轮回，你何时甩清？”

殷岁犹能感受到身体怯怯望着那些士兵举矛使盾杀敌，鲜血溅了自己一身。

他只要呼吸，便满鼻是混着泥土的血腥味，太浓了，让他觉得自己身上也全是。

第二次再来时，他仍然想救人。

李上恨铁不成钢，不能理解龙祝的孩子怎么会是这样懦弱的性子，一点也不像她。

殷驱感慨：“你的修炼法子总是太激进、太戾气了，本来也不适合用来教人。”

无奈，李上的教导先暂停，他从前也没当过别人师父，现在教不动了便只好去想点其他的法子。

而修炼也先暂停，九天百年一次的众神仙宴也开了，殷岁犹也被带着去。

他顿时一震，最近殷驱教给自己的法术和修炼法子都学得差不多了，他也想去找师尊了，只是不知道这众神仙宴上能不能遇到。

龙霜寒知道的似乎很少，一路殷驱都在跟他说着这众神仙宴的事情。

“众神仙宴百年一次，但出席的神仙不一定能全到，像此番李上和你的父神母神便没有来。”

“不过。”殷驱想到了什么，温柔笑起来：“这次我的姐姐们都来了，你倒是可以认一认三个师伯。”

殷岁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是三玄女吗？”

龙霜寒显然谁知道殷驱的人际关系。

“不错。”

什么三玄女？

殷岁犹不知道殷驱说的三玄女都是谁，但他知道这三玄女必然身份不一般，不然殷驱语气也不会这么自豪。

众神仙宴在九天中心，上古神君们已经端坐一旁，下面的都是资历轻的小神小仙。

而在上古神君们身边，赫然是三个衣袂飘飘的神女，长相绝美，却又都全然不同；左边的手抱箜篌碧绿衣裙，稳重大方；右边白衣翩然，眉目锋利，端的是武神相貌；最中心的看起来是个天真烂漫的粉裙少女，正玩心大起用万千蝶环绕在周遭，重点逗弄着两位姐姐。

殷驱见他望着，也介绍道：“左边是我的大姐姐、右边二姐姐、中间的是三姐姐。”

“若你听说百年前的天命一说，那你仔细看看我大姐姐，她便是那天命之人。”

殷岁犹不解：“天命之人是什么？”

“不知道，在大姐姐出现之前，没人听过这种事过，只知道人间或许出现过类似的，但凡间出现都是逢灭世之劫难。”

“——但那是力量不够的凡人，我们都已成神成仙，又能有何难得到我们？”

殷驱笑道。

殷岁犹却隐隐觉得哪不对，但殷驱已经带着他入席了，下一秒注意力便被那些威压强大的神君所吸引。

殷驱面色没什么变化，他到底是神，上古神君们虽然强大，但对他的威压也还在能忍受范围。

可这具身体却是才化人形没多久的，他现在的力量只堪堪比小仙好上不少，尚不能承受这样的威压。

他缓了一会，才将那些威压带来的恐惧感分散一些，抬头去看那些神仙。

可他扫来扫去，却怎么也看不出来哪个是师尊，神仙虽然算不上特别多，可上千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看得过来的。

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头绪来，殷岁犹放弃了。

……罢了，师尊应该能找到自己的吧？

殷岁犹不太抱希望的想。

殷驱见他到处看，却是以为他在好奇，又接着介绍。

“威压最强的那位神君是至今年岁最长久的上古神，白泽。”

“上古神只剩下五位，这次就来了白泽神君一人。”

“不过这也是正常，白泽神君基本每次众神仙宴都会来一次，其余的神君都不爱出来。”

殷岁犹兴致缺缺：“那剩下的呢？”

“剩下几位厉害的便是东海神君、司星神君、白鹿神君了……”

殷驱想起什么，一叹：“说来，我和你李上师父、师伯们的父亲原本也是上古凤凰神，只可惜我们破壳后，父亲便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