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予对逛街没兴趣。一,她看不见!二,没钱!所以直奔主题,去医馆!
又去医馆?又去买药吗?今儿‘他’可揣了钱,全部的钱。
许知予抚着下巴,她想着针灸针这种专业工具肯定不会随处可买,先去医馆,向同行打听打听。
“嗯~,我去医馆问问,哪里可以买到针灸针。”
“官人要买针去裁缝店就可以,一般我们都在裁缝店买。”没接触过针灸,娇月并不知道许知予口中的针并非普通的缝衣针。
许知予轻笑,解释道:“我要买的不是缝衣服的针,而是给你疗腿用的,针灸知道吗?是一种针疗手法,就那种大夫将银针刺入穴位那种,见过没?”原主记忆里反正是没有的。
娇月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个,小时候自己见过,这还真是给自己治腿脚呀,偷看许知予一眼,随即低埋着头,莫非你还有那个本事?不太可信。不过答道:“哦,去医馆,走右边。”
许知予点点头,跟上。
这奉节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因离县城不远,四通八达,算是周边比较富有的镇子了。
娇月牵着许知予,一前一后,两人中间隔着大概一米来长的竹竿,显得有些疏远。
许知予跟着步伐,大概走了一刻钟,二人站停在一条小巷的尽头。
“官人,医馆就在那边。”王娇月指着前面不远的一处宅院。
“嗯。”其实许知予老远就闻到药香了,虽眼睛看不见,但她的耳朵和鼻子更灵敏了,对于打了十几年交道的药草味,一闻便知。
许知予心里还真好奇古时候的医馆会是啥样,据说都是采用‘前堂后坊’的模式,前堂接待病患、诊断病情、开具药方及销售药材,后院住人,整理加工及储存药材,想必这回春堂也是这样吧。
娇月前天来过一回,但当时来去匆忙,心情又紧张忐忑,并没细看,此时跟着许知予的视线看去:确实如此,那宅院门口挂着一块大大的红匾,红匾上三个漆金大字,写的正是‘回春堂’!大门两边又各挂一块木匾,木匾上写着‘妙手仁心除病痛,良方济世保安康’,据说这‘回春堂’是奉节镇唯一的也是整个上沪县最好的医馆。
因为这里坐诊的白老先生,是什么医圣的第八代重孙,姓白名济仁,医术了得,当然,这都是许知予后来听说的。
站在‘回春堂’门口,闻着那浓郁的药香味,许知予缓缓闭上双眼,她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医院上班的日子,只是这里的气味更为纯净,只有药香,没有医院那些复杂的消毒剂味。
摒神净气,许知予希望今天能在这里遇到机缘,毕竟自己也只有医术这一技之长,来这里,除了购置针,她还带着其他心思。
院内,两个半大药童,身着统一的青布衫,正拿着扫帚认真地打扫着庭院。
“官人,我们要进去吗?”询问
“嗯,要的。”点点头。
跟着进到院子,再往里,许知予刚要迈过门槛,就听见里头传来茶盏磕碰在案几上的脆响。“白老,您这是要见死不救?”一身着深蓝缎面袄的中年男子,拍案而起,腰间玉佩撞在紫檀桌角,当啷一声。
王娇月下意识揪住许知予的袖子。
许知予配合着站定。
二人站在逆光处,只见一鹤发童颜的清瘦老者,正一脸为难:“并非老夫见死不救,只是令千金肌肤灼热如炭,全身疮泡,现已昏迷三日,其脉象毫无章法,散似杨花散漫飞,来去无定至难齐,久病逢之不必医,老夫实在是…实在是…,唉——”实在是无能为力呀,老者一声长叹。
男子突然抱拳,双膝跪下!
满面泪水,“白老!魏某恳请您老务必再想想办法,求您再想想办法,只要能救回小女,魏某愿付出一切,只请您老,再走一趟,再走一趟可行?欸?魏某求您,救救小女!”情绪悲切不已。
“魏大人——,魏贤侄,你这是作甚?快快起来。”老者赶忙扶起跪求中的男人。
“这……,并非老朽不愿意再去,只是令千金这病情反复,老朽法子用尽,终究无解,如今脉象已然无根,气血阴阳,邪已入脏腑,魂神已破,老朽已是无力回天了,唉!”
久病逢之不必医,不必医呀。
白济仁痛心疾首,作为医者最痛苦的莫过于此,“老朽无能,不敢再耽误令千金病情,魏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期期艾艾,以白济仁的判断,那女子恐难再活两天。
“白老!这普天之下,若连您都束手无策,还能有谁?难道小女真的就……就只有等了死吗,呜呜呜……”堂堂八尺男儿,此刻哭得伤心欲绝。
他不是没有请其他大夫,这一个月,这大越国的大半名医他都请了个遍,只是多数看了都说无能为力,即便勉强开了药方,服用后效果甚微,也就只有白济仁的药能勉强控制病情,但现在连他也说放弃,女儿呀女儿,难道你这就走到生命尽头?魏续不甘心呀!
唉!
……
屋内一阵沉默。
许知予站在门口,听着二人的对话,也抓到几个关键词‘皮肤灼热如炭’、‘疮泡’、‘昏迷’、‘脉散’、心想是什么病如此严重呀,连这老医生都束手无策。
“魏大人,请回吧,还请早做打算……”白济仁实在无法,只得再次忍痛,话中之意明了,没救了,准备后事吧!
“白老——!”男人声嘶力竭。
白老头闭目,确已无法,再去也是徒增烦恼“唉,去吧,回去吧~”白济仁拧着眉,摇头摆手,不愿再说下去。
这魏续身为上沪县的县令,为官清廉,口碑一直很好,和白济仁关系也算密切,大概一个月前,唯一的宝贝女儿突发疾病,寻遍各地良医,都无济于事。
看白济仁如此坚持,魏续像丢了魂一般,失魂落魄地往外走,身后跟着两个带刀汉子。
“且慢!”
一个声音打破沉寂,是许知予!
许知予没有多想,她感觉这可能就是一个机会,于是果断出手。
她的突然出声,惊得魏续身子一晃,眉头紧锁,双目无神地看向许知予,可谓愁容满面,是一位父亲的无奈。
从屋内往屋外看去,许知予站在光中,周身散发着光芒,这是……?魏续目光随之一动。
许知予跨过门槛,向前几步,欲往魏续去。
“欸,别……”王娇月本想拉住她,但还是晚了一步,她可听见老大夫称那人‘大人’,而且那人后面还有两个带刀的,你想干嘛?
许知予抱拳,“在下许知予,听闻二位方才说病人发病时皮肤灼热,全身疮泡?现已昏迷?这状态多久了?”
魏续眨眨眼,用那浑浊的眼珠上下打量这个粗布麻衣的年轻人,“你……?”
“不知可容在下前去诊断一二?”许知予直接自荐道。
“请问小官人,你可是大夫?”这么年轻的大夫,只怕也是无济于事,魏续不免失望起来。
“是,也不是,在下目前并未正式行医。”
“哼!荒唐!”突然冒出个青年汉子来,怒斥许知予。他是站在白济仁身边,一直未发言的青衣男子。他指着许知予的鼻子就过来了,一脸鄙夷:“你既不是大夫,哪有资格看病问诊?你难道不知医者都是要通过考核,并登记造册才能获得行医资格吗?无证行医可是要坐牢的。”连师傅都说无法医治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自荐?不说医治不好,万一医治好了,哪算什么事?岂不有辱师傅名声?
坐牢!?许知予明显一惊,她还真不知道在这个时代行医也需要资格认证和考核,昨天她说要支摊,也没听那些乡民说起呀,真需要吗?
确实是需要,只是那些乡野村民哪里懂得这些,他们的关注点又全在看许知予笑话上,更是没人反应过来大越国行医需要考核,就算一般的赤脚医生也需要在医院登记。
“哦,在下虽不是大夫,但确实懂得些医理,如果这位先生愿意一试,我可给些建议。”要坐牢,自己可不想,许知予只得婉转一些表达。
“试?看病救人岂是儿戏?那是能试得出来的?你可别想那瞎猫碰死耗子的好事,哼!”男子冷哼。
“你——”说自己是瞎猫,不可忍!耍嘴皮子谁不会?
许知予赶紧抱拳施礼,“这位兄台!你可以说我是瞎猫,但你不能说这位先生家的千金是死耗子,既然这位老先生束手无策,我试一试又有何不可?难道眼睁睁看着人家年轻漂亮的姑娘等死不成?试了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活,不试那就是百分之百的死,还是请先生自己定夺吧,不过话说在前面,目前我并非大夫,只是看看,给些医治建议。”
一听这话,魏续目光一暗,面色一沉,不过并不是对许知予,而是转身看向了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没想许知予思路如此清晰,刁钻,又看魏续阴沉着脸看向自己,故马上识趣地低下了头,刚才自己说的话确实有瑕疵。
“白前,不得无礼——”白济仁声音不大,语气却颇为严厉。
“是,师傅!”青衣男子并不争,识趣地退到身后,不再言语。
听许知予如此一说,魏续再次上下打量起许知予来,现在的他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他调整了一下脸色。“这位小官人,你既不是大夫,又凭什么为爱女诊断?戏弄本官你可知本官是要治你之罪的。”兰兰的机会不多了,他可不想把最后的时间浪费在一个毫无经验的年轻人身上。
白济仁同时也在打量观察许知予,他一眼便看出许知予患有眼疾,上前,“年轻人,你是来看病的吧?看病请到隔壁房间,这人命关天,切莫要儿戏,生事。”语气和态度算比较和蔼。
许知予摇头,抱拳作揖道:“前辈,晚辈今日来并非求医的,晚辈本是想来贵处买一套针灸用的针,但是刚才忽闻二位所谈之病情,又被这位父亲的爱女真情所打动,有了救人之心罢了。”许知予心中没底,但她想搏一搏。
“不知小官人师出何门?”白济仁微眯着眼,轻轻捋了捋花白胡须,观她气宇,倒不像是打诳语之人。
“晚辈无门无师——”实话实说,她总不能说某某中医药大学吧。
此话一出,把白济仁也弄无语了,本想着年轻人报报师门,自己从她师傅水平判断一二,许知予竟来个无门无师,确实有些胡闹了。
“你找死!敢戏弄县令大人!”
魏续身后的两个壮汉看魏续黑了脸,二人立马上前,恶狠狠地将许知予夹在中间,那架势像是随时要把许知予丢出去或者打一顿一般。
“你们想做什么?官人,我们走吧。”王娇月看这些人都不简单,想不通这人怎么刚一出来就惹事啊,眼神不好但人家都说了,要坐牢,赶紧拉住许知予的手臂,将她拉退两步。
“欸——”许知予被拉退得踉跄。
“官人,我们走吧,我怕——”娇月确实有些害怕,她怕这人被打一顿,到时还得自己来照顾。
许知予站定身形,“没事——”轻轻拍了拍王娇月的手背,露出一个安心的笑来。
笑,你还怎么笑得出来,你没看那两人带着刀的么?万一把你砍得缺胳膊少腿……,娇月脑子想得飞快。
“苏木苏泽,不要节外生枝,我们打道回府吧。”女儿危在旦夕,老先生已说药石无力,魏续现在也没有精力来扯这些事,女儿最后的时光,自己这个做父亲想早点回去陪陪,也只有如此了,唉,心痛。
“是,大人!”两位壮汉这才让开身来。
“县令大人!老先生!病人是否是突发全身红疹?周身奇痒无比?反反复复,进而发展为全身疮泡,状如火疮,皆戴白浆,随决随生?”其实许知予心中对那位的病已有了一个大概猜测,但还需现场查看确认。
“这,这,确实如此!”二人诧异,都连连点头,他们刚才可没说到这些症状,‘他’是如何知晓的?难道‘他’真会医治这病?心下激动。
“小官人可真有法子救我家小女?”魏续仿佛看到了希望,一手激动地抓住许知予。
“大人莫急,具体还需我现场看了小姐病情才知。”她自己也是一搏而已。
“好,好,只要小官人能医救小女,魏某定重金感谢!”
“可我目前并非大夫,不能处方。”许知予面露难色,坐牢多么可怕。
“小官人不必担心,老夫陪着走一趟便是,你来看病,我来处方。”白济仁也想看看许知予是否真有医救办法,只要能救人,他倒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