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尧惊出一身冷汗,猛地睁开眼睁,坐了起来。
银白的月光照在他床前,他急切翻身下床,推开窗看,月光下,见窗户外的荒地还是荒地,唐尧这才用力舒了一大口气,还好是梦。
往后余生,他坚决不要,绝对不要,与查旬再有任何关联。
可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难不成是预示未来?
以后真要给查旬管一辈的玫瑰园,打一辈子的工?还得天天见到他?想到查旬一看到自己时那副眼见心就烦的冷脸,唐尧马上狠狠打了个战栗。
越想越觉得恐怖,赶忙在心里数能让他安心的倒计时,一百七十七,只有一百七十七天了,唐友峰就会接走查旬,以后他们就不用再见面了,永远都不用再见面。
自我安慰了大半夜,唐尧才总算睡着。他把闹铃调成凌晨五点,比平时的生物钟提前一个小时。
听闹铃响,唐尧立马就翻身起床,他怕戴雅如先他出去,不想一开门,果真与他妈撞了个正着。
唐尧找了个最近喜欢边跑步边背书,然后顺便买虾,一举两得的合情合理借口,成功把戴雅如哄回去睡觉,他则拿上钥匙出了门。
凌晨五点的城市还很安静,半轮明月正在西沉,马路上除了清扫垃圾的环卫工人外,基本没什么人。唐尧根本没有跑步背书的习惯,边跑边背书会让他混乱,他喜欢踱步背,为了能早点回去背完今天的英语作文素材,唐尧用跑去海鲜市场。
他的速度很快,买得鲜虾到家时,才五点四十。
唐尧轻脚轻手去厨房剥了虾,切成小段,然后淘米,放在电饭煲里煲,设置好时间,这时刚好六点整,也正好是往天起床背书的时间。
唐尧正准备回房间背书,就见戴雅如起了,唐尧让她再去睡会儿,还早。
戴雅如说要给查旬准备午饭,不睡了。
关于如何解决查旬午饭这件事,唐尧昨天就想好了,早上做的到中午查旬根本不吃,所以以后他不带饭去学校,回家来吃,虽然麻烦点,但这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为不让戴雅如又要上班又要担心生活琐碎事,唐尧又来一通合情合理的说辞,成功从戴雅如手里接替了照顾查旬的责任。
所以现在查旬的早餐和午饭都是唐尧管,严格说是三餐,晚饭也是唐尧做。
七点到,母子俩要各司其职,戴雅如上班,唐尧收拾好也要准备出门补课。
想到昨天,唐尧决定今天不在门上留便利贴,他把闹钟拿来,调成八点的闹铃,把便利贴贴在闹钟上。唐尧轻手轻脚打开查旬的房门,他准备把闹钟放在查旬床头。
谁知一打开门,就对上查旬清醒无比的眼神。
查旬半靠在床上,那双深遂冷漠的眸子静静的盯着未经他许可就进入他房间的唐尧。
对上这眼神,想到昨夜那个恐怖的梦,唐尧不禁一阵心慌,不过一秒后,立马镇定。
“看来闹钟今天可以休息了。电饭煲里有鲜虾粥,才煲好的,记得吃,糖和盐我都放在餐桌上了,想吃什么自己加,我什么都没放,中午,我会回来给你做饭。我去补课了。”
说完,唐尧准备带上门就走,目光却忍不住多扫了一眼查旬的房间,脑袋里只想到一个形容词——狗窝。
唐尧不知道查旬究竟是在找什么东西,还是收在拾行李,他只看到昨天那三大只行李箱现在空空如也,而房间里则遍布衣服,裤子,鞋子,日用品,这些东西全都混在一起,整个房间乱得不忍直视。
幸好自己不用进这个房间,唐尧想,目光随落在他可怜的笔记本电脑上,笔记本位置没动过,昨晚他放时在那里,现在还在那里,不过已经关机了,应该是没电自动关机的。
不用问,法律测试查旬肯定没做,唐尧想了想,还是说了查旬最厌烦的话,让查旬今天记得重学了测试,系统上有李律师昨天讲的法律课……
查旬在想什么样唐尧不知道,他只看到他刚一开口,查旬深邃的眼眸里立马涌出烦躁,像是被父母催写作业的孩子那样,很烦躁。
骑单车去补课班的路上,想到查旬凌乱的房间,唐尧又忍不住去想,查旬的生活自理能力真的太差了,不,应该是完全没有自理能力,就没人教过他吗?
才冒出这个问题,唐尧立在心里觉得好笑,查旬从小就是佣人围着侍侯长大的,就算他的父母要教,也只会教他如何奴役人,而不是如何生活自理。
想问题的间系,已经到补课班了,唐尧从前门进去,一进去,就迎上时樾灿烂的笑容,“早,唐尧。”
“早!”
唐尧坐时樾前面,他们的位置靠窗,唐尧走到位置坐下,放好书包抬头起来时,他从玻璃里看到时樾还挂着的笑容。
时樾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弯弯的,唐尧其实还挻喜欢看时樾笑的,不过他知道一点,时樾虽然看上去非常无公害,实际他脾气并不好,唐尧不禁想,如果查旬的哥哥是时樾,估计俩人早打了不知多少架了吧。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时樾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唐尧眼前摇了摇。
“没什么。”唐尧飞速拉回神思。
“真的?”
唐尧笑了笑,“真的。”
时樾耸肩一笑,“对了,我记得你都是自己带饭,中午我让外卖把饭送来学校,我们一起吃饭。”
“抱歉!下次吧,时樾,我中午要回家。”唐尧立马歉意回答时樾,他倒是想和时樾一起吃饭,正好有题要讨论,但为了防止家里那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饿死家中,他必须得回家给他做饭。
“你下午又要请假?”
“不请。我就是中午回家有点事。”
“那下午要来补课吗?”
“要来!”
时樾惊诧,“那你这样来回跑也太累了吧,唐尧,中午才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从你家到这里来回差不多要一个小时吧!是非回去不可吗?”
这样来回跑确实累,可有什么办法,家里有人等着饲养。
唐尧点头,欲言又止,他在想要不要把他多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这件事给时樾说,犹豫了片刻,唐尧决定还是不说,他很看中和时樾之间的友谊,不想和时樾聊天时是以查旬为话题展开。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提起查旬。
过去的这半个月,唐尧过得风平浪静。
查旬的法律测试具体测了没有,或者测了,及格没有,唐尧不知道,反正唐尧没接到过警察的电话,这倒让唐尧省了不少心,这件事应该算是画上句号了。
至于查旬本人,除了偶尔半夜三更敲敲墙吵唐尧睡觉外,别的时间都乖巧得出奇,像只安静的小猫,基本听不到他的声音,他整天关在房间,也不知道在干嘛。
生活上,雷打不动,早餐还是只吃鲜虾粥,午饭也是唐尧回来现做,反正只要不是火锅,是现做的,查旬都不挑剔,那怕没肉,就炒素菜给他吃,他也不挑,这种情况自然是唐尧促狭他,只有过一次。
唐尧觉得这样挺好,如果他和查旬之间能一直这样和平共处到查旬回深圳,或许以后还会有联系。当然,前提条件是和平,有人今天又开始作妖了。
唐尧像之前一样,补完早上的课,就飞速骑单车赶回来给查旬做中午饭,很让人意外,唐尧打开门,看到查旬居然已经起了,正懒散躺在沙发上。
“饿了?难得起这么早。”
查旬往天都是睡到中午,唐尧做好饭菜叫他,他才起。
查旬轻撩眼皮看一眼唐尧,没答理,他正在打电话,手机在旁边,开的扩音,电话那头的年轻男声突然惊异大叫,“我艹,查旬,谁呀?话说的声音太他妈温柔了。”
“一个男保姆。”查旬瞧一眼唐尧,语调轻蔑。
“我靠,兄弟你搞到好事了啊,听声音年龄跟我们差不多,会写作业吗?”
“奖状糊墙,你说呢?”
“我靠,深圳还有这等顶级货,我怎么不知道?那儿找的?能陪睡吗?”
“滚!你恶不恶心。”
“快点,先告诉我在那儿找的,再滚不迟。”
“我没在深圳。”
“我靠,那你在那儿?”
“乡下。行了,不想跟你啰嗦,挂了。”
电话那头的人正是在兴头上,说乡下的货这么好?他要来,让查旬给他找个一模一样的……,查旬懒得张睬,只管将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一点,挂断了电话。
“用这种眼神看我,”查旬还是之前的懒散躺姿,他瞧着唐尧,一脸玩味:“难道我说错了?你不是保姆?还是……你不是男的。”
查旬开的扩音,那么大的声音,房间里也安静,他和他朋友的对话内容唐尧自然能听得一清二楚。
“看你,是觉得意外,”唐尧带着笑说:“你看!数学真的很伟大,要不然我还不知道你才十七岁眼神就不好使了,连男女都分不清楚。干脆我再给你自我介绍一遍——我叫唐尧,是你哥。”
自从上次法治教课过后,查旬跟唐尧之间要么不说话,要么一开口就是夹枪带棒的挤兑,开始唐尧一笑置之,后来从那次起开始还嘴的,唐尧也忘了。
“你他妈说谁眼神不好呢?唐尧。”
查旬猛地从沙发上翻起来,一个箭步跨到唐尧面前,白色T恤下裹着充满压迫感的肩线,深遂的眼眸里盛着微愠。
“今天中午我给炒盘苦瓜吧!”唐尧正经八百说:“明目,降火。”说完,唐尧微微一笑,撤身进去厨房做饭,到厨房门,像是想到了什么,唐尧回头看着查旬,不紧不慢补充了句:
“对了,建议下次跟你的‘我靠’兄弟聊天时,别开扩音,你们之间的特别秘密别人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