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晨没有制止纯奈,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用平静到没有丝毫波澜的声音问“孩子在哪?”
女人挪动肩膀,露出了一个被包裹的十分严实的襁褓,“救...救她...”
容晨伸手抱过孩子,孩子已经死去多时,但他什么都没说。
女人看着襁褓,她的脸上满是伤口,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容貌,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珍妮...”
容晨轻轻点头,他走到石板边,单手将那块压在女人身上的石板挪开,露出了她惨不忍睹的身体,她的脊背,头部,四肢全部被酸雨腐蚀,几乎已经看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脊背上甚至露出了星星点点同样被酸雨腐蚀成了黑色的脊骨,难以想象,这个女人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
“孩子...救孩子,求求...”她的声音很艰难,泪水混着血滴落在与她的脸一样境遇的胸膛上。
纯奈猛地转身,大步走到那几个死的不能再死的人那边,又开始了一轮发泄。
女人将目光移向容晨,断断续续的说“可以...杀...我吗?好...疼...”
容晨说“可以”
女人眼中露出一抹可以算得上是微笑的表情“谢谢...”
容晨的速度很快,在女人还未来得及反应时就割断了她的咽喉部。
女人合上了双眼,脸上还带着对孩子的担忧。
纯奈走过来,看了看女人,又看向容晨怀中的襁褓。
容晨将襁褓放在了地上,纯奈不明所以的走过去,揭开盖着婴儿的薄被,看到了那张青紫的小脸“你...”
容晨沉默的将女人抱出来,放在院子中央,而后去不远处的十几辆机车边,用油桶装了两辆机车的油回来,倒在女人和孩子的身上,一把火将两个人火化了。
纯奈在看到容晨的动作时就不说话了,只沉默的坐在石头上看着那对不知道是母女还是姐妹的受害者。
容晨没有打算安葬这对受害者的意思,他放完火以后就去找了一辆机车,这比他们用两条腿走路要好得多。
纯奈看到容晨坐在车上却没有动,知道他在等她,便也没多问什么,沉默的走过去,坐在了容晨身后。
容晨启动车子,伴随着一声震耳的嗡鸣,机车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出去。
小镇很快被甩在了身后,纯奈回头看了一眼,还能看到小镇内飘起的黑色浓烟,她突然觉得有点冷,忍不住将身体靠近了容晨,想要从他的身上汲取一点温暖。
容晨感受到身后的热源,没说什么,就在不久前,他有了一个目标,找到姬雨,即便他也不知道姬雨在哪里,他也要找到他,因为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只要找到姬雨,一切就能够解释得通了。
离开小镇后就是一片茫茫隔壁,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尽头,两人开着机车走了三天,公路也消失在了黄沙的掩盖下。
纯奈用手遮着刺眼的眼光向远处看,脸上那一贯冷漠的表情有了些许裂痕“你认识方向吗?”
容晨喝了一口水,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如果这个世界还是原本的地貌,半个月后应该能走出隔壁”
纯奈回头瞥了容晨一眼“如果变了呢?”
容晨“那隔壁中就应该有人类聚集地。”
纯奈不再多问,从背包里拿出水喝了几口。
容晨骑上机车,纯奈将水瓶放回到背包中,坐在机车后面。
机车重新上路,扬起了一片黄沙。
没有公路后的道路很颠簸,他们只走了半天,纯奈就有些受不了了,但她还能忍受,在她的印象中,自己应该遭遇过比这更恶劣的环境,可是等到她去深想,她有找不出自己遭遇恶劣环境的记忆。
容晨将车速减慢了些许,路依旧很颠簸,但比之前好了很多。
临近傍晚时,容晨将车停下,以他的精力,甚至可以三天不休息一直开车,但是纯奈不行,她还是个小女孩,必须要得到充足的休息。
容晨停车的地方是一片连起来的小山丘,足以将他们遮蔽住,无论是来风沙还是想心怀不轨的人类,都能给他们一个缓冲准备的时间。
纯奈确实被累坏了,她下车后就瘫在了山丘下,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夜色逐渐笼罩天空,今天的夜晚没有月亮,只能看到若隐若现的星光。
纯奈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容晨在不远处修理机车,白天开车时,机车偶尔会发出异常的响声,应该是那里出问题了。
纯奈的目光缓慢的移向还在忙的容晨,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好奇,容晨这个人,力气大的不可思议,还有这只要让普通人看到就会羡慕,不不对,在她的印象中,普通人看到那种情况只会出现恐惧或是贪婪,没有人会对一个拥有迅速恢复能力的人展现出羡慕这种正面情绪,没有人!
她在心中强调着这个想法。
如今看来,容晨似乎还有着一双能够无视黑暗的双眼,如果在人群中,这种优点并不会让他得到更好的待遇,甚至会让他陷入危险,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人类。
人类是贪婪的,自私的,无可救药的。
他能遇到自己真是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因为自己不会对他拥有的那些力量产生任何想法!
她如此想着。
容晨感受到了身后那略有些古怪的目光,他没有感受到危险,便无视了女孩的奇怪,就在刚刚,他找到了一颗松掉的螺丝,正用随车带着的工具重新上螺丝。
一阵风突兀的从前方刮来,容晨正好收起工具,风迎面吹在他脸上,他看向风吹来的方向,是沙尘暴。
“找个隐蔽的地方,沙尘暴要来了”他提醒纯奈的同时将机车推到了紧紧贴近山丘的地方,用雨布将车盖上系好,以防止雨布被风沙卷走。
纯奈已经找好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藏好,她还用在小镇中找到的毯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沙尘暴的速度很快,容晨刚找到合适的位置还没来得及坐下,铺天盖地的风沙就压了过来。
容晨立即蹲下,用衣服将自己的头脸蒙上。
这里的沙暴持续的时间比较长,正常来说大概需要一到两天的时间,不过在最初的狂风过后,足以影响人类行动的狂风会有所减缓,只是沙暴依旧影响着视力,让人无法在漫天黄沙的情况下辨明方向。
容晨在沙暴缓和些后找到了已经被黄沙掩埋的纯奈,将她从沙子里挖出来,递给她一瓶水。
纯奈一口气喝了半瓶水才缓过来,她喘着气,看着看着容辰没有什么变化的脸色,突然冲动的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容晨平静的说“人”,说完后他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大概是吧”,事实上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不像是个正常人类,因为没有一个正常人类能够徒手轻松搬起一个上千斤的重物,也没有人能够独身一人迅速杀死一只带有腐蚀性的异形,更没有人能够做到无论受多么严重的伤都可以迅速恢复。
‘又或许,我并不是一个人类’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着。
纯奈观察着容晨的表情,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但容晨的表情就像是焊在了脸上一样,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无法让他有所动摇。
她突然觉得有些无趣,随意的将拧紧盖子的水放进背包里,看向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容晨靠坐在山丘上,“大概还需要一天。”
纯奈问“我们要去哪里?”
容晨轻轻摇头,他不知道姬雨在哪里,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找他。
纯奈突然直起身,指着远处说“我看到一个影子。”
容晨也感受到了沙子下面出现了某种生物,他立即起身,提醒纯奈“小心脚下,是沙虫。”
纯奈没见过沙虫,只从记忆深处找到了一点关于沙虫的科普,沙虫是一种体型庞大的土黄色蠕虫,它们生活在黄沙之下,是纯粹的肉食动物,只要是喘气的就在它们的捕食范围内,包括比较弱小的同类,据说母沙虫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甚至会捕食自己的幼崽。
沙漠深处隐隐传来了一声惨叫,容晨对纯奈说“去山顶,沙虫会避开巨石”
纯奈立即爬上山顶,她看到容晨依旧站在原地,压低声音喊“快上来!”
容晨挥挥手,示意纯奈安静。
纯奈有些着急,但也不敢再发出声音,因为她看到了沙虫在黄沙之下的行动轨迹,这只沙虫的速度很快,目标直指容晨。
容晨握住随意放在上衣兜里的金属锥,在沙虫冲到他面前后骤然将自己的巨大虫头漏出来的那一瞬将金属锥刺进了那任何人类造物都无法刺穿的皮肤。
沙虫发出一声绝对不会是一只虫子能够发出的惨嚎,碰的倒在了黄沙之中,瞬间失去气息。
纯奈没想到战斗结束的会这么快,她有一瞬的愣怔,忍不住喃喃“沙虫这么好杀的吗?”
话音还未彻底落下,远处就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枪响和一声爆炸。
纯奈的注意力被吸引,她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漫天的黄沙阻挡了她的视线,她只能隐隐看到星点火光。
容晨依旧站在原地,他感受到了另一只沙虫的位置,距离他们并不远,如果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他必然会主动过去将那只沙虫解决掉,但他身后还有纯奈,在如今这种环境下,分开并不是什么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