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酒瓶让所有人都没防备,坚硬的头颅与清脆碰撞,两败俱伤。
小辫男捂了下被打到的头顶,手心一片黏腻,强烈的血色刺激着理智,骂了句脏话。
“你他么谁啊,那么大胆子。”
他站起来,捂住脑袋往门口走,走廊外面的光线明亮,打在男人的背后,勾勒出高大帅气的身影。
随着他们慢慢走近,看的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张带着怒气的脸,五官硬朗,眉眼锋利,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他是谁,小辫男会误以为是同道中人。
“我知道你。”他想起来了:“应溪的男朋友是吧?那天在巷子口接她。”
回头看了眼被小弟们围堵的姑娘,小辫男拿出混混气势,不走寻常路,眼疾手快从一旁拿过酒瓶,狠厉砸在孙最的头上。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砰地一声,碎片崩在各个角落,那张痞气恣意的脸流下热源。
“草。”确定应溪在哪个方位后,孙最捞过身旁的垃圾桶扣在小辫男的头上,趁其视野受限,使出力气踹倒在地。
小弟们见大哥被揍,一个两个接二连三上前。
孙最的打法干净利落,拳拳到肉,不拖泥带水,是专门练过的。
应溪也不是第一次看孙最打架。
两人刚在一起那会儿,因为想挣点钱给孙最买生日礼物,应溪偷偷去打工。
大学生能干的工作无非就那几种,家教,服务员,奶茶店里摇奶茶。
她不走寻常路,给同学代写作业。
应溪的理科好,CAD、pathyon用的是手拿把掐,利用这项优点,她开始接活。
质量高价格低出图速度还快,迅速在不爱写作业的学生间流传。
甚至出名到隔壁学校。
那段时间她天天泡在图书馆,一个订单一个订单接,推了孙最所有的邀约。
他以为是自己惹了应溪生气,想过来哄人却被她堵在了图书馆门口。
应溪不擅长撒谎,睫毛快速扑簌,掩盖眼底心虚:“我最近要备考,你不许打扰我。”
好几天没和女朋友亲近,孙最心痒的很,拉了拉她的袖子问她真这么绝情。
“至少抱一下?”
得到蜻蜓点水的拥抱。
看着她比逃命还快的速度,孙最只当她害羞没有多想,把心思投入到其他事情上。
本以为事情会按应溪所想的那般进展,可人红是非多,她遇到了不怀好意的学生。
对方不知道哪里得来她的信息,知道她缺钱,转过来一千块让应溪陪他一晚。
对于这种满脑子只有颜料的猥琐男应溪果断拉黑,把他挂到校园论坛避雷,谁知道对方恼羞成怒,把应溪代做作业的事情捅到了教务处。
由此,应溪学习好,家境贫寒的形象彻底在学校立住。
虽然导员尽力帮助应溪说好话,表示她成绩优异品行良好,拿过各种奖学金,也没能挡住当时学校严整学风的决策,通报挂在了各个教学楼的告示板。
孙最还是去接应溪下课时看到的。
本来想着先问问应溪怎么回事,谁知道那个举报的男生正在走廊,洋洋洒洒和别人讲述自己的光荣事迹。
“水利专业那女的也就一般,看着挺漂亮,床上活特差。”
他与周围人讲述自己是怎么“甩了”应溪的过程,完全没注意到大步流星走来的孙最。
第二天,孙最的通报单和应溪的贴在了一起。
沉京市消费最高的商场内,应溪被牵着手,随便来到一家奢侈品店口。
孙最敛着眉,食指与中指夹着一张卡,举在应溪面前。
“刷。”短短一个字,蕴含了无法发泄的情绪。
他的脸上还有昨天打架的伤口,应溪当时刚从厕所出来,要不是林贝贝说,她根本不知道打架的那个人是自己的男朋友。
孙最在她面前虽然总没正行,但态度是温和甚至可以说是温柔的,这么暴戾的一面从未展现。
做了半天心里建设,应溪鼓起勇气,拉住他的手,又被他未来得及收回的狠厉吓到,浑身一怔。
如果不是老师及时出面,这场架可能会打的更久。
在孙最的逼问下,应溪说出自己缺钱代人写作业的事情。
对方蹙着眉,一言不发拉着她来到商场。
抽出一张卡,让她刷。
“不刷到零,今天别回学校。”
这是孙最第一次对应溪发脾气,一是气她有困难不告诉自己,二是气自己没早点发现她的状况。
心疼与无奈交织,千言万语的只汇成了一句叹息。
“接着。”他的嗓音很低,能看出在隐忍愤怒,应溪抿抿唇,也知道自己这次确实没做好。
可她也不想花孙最的钱。
应溪不缺钱,只是她想送的礼物超出了可挪用资金的范围,这才需要额外赚取。
见她不动,孙最没了耐心,拉着她直接走进去,在服务员的注视下让应溪选。
两个人动静不大,但之间微妙的氛围使得路过的人多瞧了两眼,应溪又讨厌被围观,几天里积累的委屈涌到眼眶。
没哭,只是声音有些抖。
“我们回去吧,我什么都不想要。”
“不想要也买。”孙最心里有气,一想到林贝贝描述的她每天吃泡面在图书馆画图,心就像被放在烤架上,一边滴血一边疼。
他的态度太坚决,搞得应溪脾气也上来,刚想发泄就被孙最的表情吓回去。
孙最发火太吓人了,本来眉压眼就是凶相,嘴角又故意板直,整个人那股混痞的气质散发出来,让应溪这个小喽啰根本招架不住。
最后,在孙最的监督下,应溪把那张卡刷干净。
好在里面钱不多,给两家所有的亲戚买了衣服,给应友来送去最新款游戏机,又定做了一些明星同款的珠宝首饰,最后在孙最的视线下给他买了手表。
“不是很贵,本来想你生日送给你的。”
掏出自己攒的钱,应溪付款,拿过那枚手表。
视线放在了他那枚一百万的手表上面。
祝福的话语被提前说,应溪没做好准备,整个人身上因害羞裹了层粉。
“它有所有表应有的功能,但是我送的,所以意义非凡!”
应溪难得有活泼的时候,今天就是一次,送礼物的祝福过于单调,向她这种反其道而行之的可能更让当事人开心。
可谁知抬眼撞在啐了冷的眉眼后,整个人心情低落下去。
“应溪。”他不喊小祖宗了。
“……嗯。”
“我生日是什么时候?”
“三月二十六。”
“现在是什么时候?”
“十一月二十五。”
一个问一个答,一个语气越来越冷,一个音量越来越小。
“你还知道?”接过她“提前”送来的生日礼物,孙最卸下手上这枚,换上新的。
那价值百万的手表被随意揣在兜里,空余的手去牵低头认错的姑娘。
孙最哭笑不得,哪有人送礼提前三个月的。
“我又不是活不到那时候,用的着累着自己吗?”
他的语气虽冷,里面却夹杂着关心,应溪听进去,撒娇般晃着他手臂。
“那是因为——”话到嘴边说不出,她顿了下,说自己心急。
其真实原因是:应溪觉得她和孙最处不到那个时间。
而她却异想天开的想在孙最的生活里留下什么印记。
都是曾经的恋人,蒋书旗占了他的心,应溪占一只手腕不过分吧。
她当时这么想着。
曾经的美好记忆又一次出现在眼前,从回忆中挣扎出来,应溪在保证书上签了字,走出派出所。
孙最会打架,可对方人多势众,没多久就耗尽了力气,只有被打的份。
好在应溪趁小弟们救大哥没空,跑出去搬来了救兵。
派出所大厅的休息椅上,应溪拎着从警官借来的医药箱,坐在男人旁边。
他被打的不轻,额角和脸颊都有了瘀血。
“你忍着一点。”
掏出碘酒,白色棉签沾上红棕色,接触到伤口血渍又变为深褐色。
应溪一边为他清理伤口,一边观察他的反应。
孙最没什么反应。
他的眼睛狭长,眼皮褶子浅,睫毛浓密扑直,为冷淡的瞳孔遮挡住灯光,在下眼睑处映出阴影。
派出所内安静肃穆,不远处有民警调解家庭问题的声音,夫妻俩谁也不让谁,说一句顶十句。
“孙最……”应溪受不了他安静。
这些天孙最表现的都太过异常,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就算了,连现在自己为什么撒谎和高利贷沾上关系他也不说。
被打了也不喊痛,什么表情都没有。
就像……暴风雨前诡异的宁静。
处理好细小的伤口,应溪关上医药箱,确保不会再出血后,站起身,伸出手:
“我们去医院吧,你的头还要处理一下的。”
在庄严肃穆的环境下,头顶的灯光白的发冷,直挺挺打在两人身上。
应溪看到自己伸出去的手被忽视,转而来的是急促不掩任何情绪的质问:
“应溪,我不问你这辈子是不是都不会说?”
他开口,打破了二人间那层隐形的隔膜。
这才让应溪呼出一口气。
抿抿唇,应溪点头说是。
“毕竟我没有什么都要告诉你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