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屹川?”
“衣服都穿好了吗,袜子是不是成对儿的?牙刷带了吗?你在干什么?”
陈清松从客厅转到陈屹川房间,直接打开房门,边走边问,径直往他卧房里的床位走去,陈屹川坐在那儿,低头看着手机,仿佛还正在打字。
“和谁?”
“和谁在聊天呢?”
“陈屹川??”
见陈屹川一直不回,陈清松提高分贝,擅自决定凑近过去看他的屏幕,陈屹川依然没什么反应,只是在陈清松看完确认对方是谁、挺着脖子离开后,死气沉沉地盯着陈清松,眼底写满了厌倦。
“马上放下手机准备出发了!”陈清松下了最后一道通牒,接着又喋喋不休地指着房间各个角落,一一数落一遍之后走出房门。
“要升到几级才能绑定关系?”姚千月问。
“五级。”陈屹川打字回。
从早上开始,他就开始撺掇着姚千月弄这东西了,新开服的游戏奖励多,就是需要亿点点时间肝爆任务,绑定情侣关系可以得到一套限定的五星装备,陈屹川一定要想办法得到。
要不是得出门,他肯定冲进姚千月房间里去直接弄,何必在网上慢慢指导、哄着对游戏一点儿不感兴趣的姚千月打怪升级?
“你干嘛老死??”陈屹川嫌弃得不行。
“?”姚千月发了一个死亡凝视的表情包过来。
“连麦连麦!我教你怎么过!”陈屹川催促。
姚千月言听计从,很快两个人在游戏里连上麦组队一起过上了主线,所有地图资源都是和队友共享的,而且一旦联机,一方就会自动跟随,大小boss也不用姚千月再打了,姚千月乐得轻松。
按理说,之后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可是不到半小时,姚千月眼睁睁看着陈屹川的游戏角色死了不下十次,操作比她还烂,忍不住问了:“你在干什么?被鬼上身了?”
陈屹川:“......”
不是,你听我解释,是因为高铁总是进隧道,信号不好...
“...你出门了?”
“昂。”
陈屹川这才想起来他还没有告诉过姚千月这事儿。
“哦,没什么,就是我爸我妈说中考结束了带我玩玩。”
“...去哪?”
“......”陈屹川停住,略显烦躁,“不知道!”
“带你去玩,去哪你不知道?”姚千月不信。
陈屹川再次重申,他真的不知道,再说了到底是谁想去玩?他从来都没有说过想出门玩。
“信不信由你!”陈屹川最后留下一句。
眼前蓦然黑掉,车厢再次钻入一节较长的隧道,什么都看不见,一瞬间因为视力的被剥夺,陈屹川好像丧失了所有感官和能力。
但稳进的,拦不住的,悄悄、正在生长中。
第一站到了南昌。
果然,陈屹川就知道陈清松他们没安什么好心,到了南昌第一件事情就是带他去滕王阁背《滕王阁序》,第二件事是带他去八一起义纪念馆接受教育!
陈屹川本来就不愿意出门,被迫出门,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的路上,跟着陈清松他们,没有游玩的概念,只有趁机多学习的宗旨,陈屹川更烦了。
暑假是太阳最毒的时候,加上南昌本来就闷热的地域气候,接连两天,陈屹川都丧到了谷底,唯一挂念只有登号拿奖励。
联机快半小时了,陈屹川猛然从做不完的任务里抬头,发觉对方好似很久都没有过动静了,控制不住般怒从中来:
就算是为了帮他,也不能摆成这样吧?号上了人就走了,全靠他自己努力??
“姚千月!”陈屹川越想越气,语气忍不住凶了些,马上就该问候对方了一下了,没想到姚千月却是下一秒就给了回应,反问他怎么了,像是没离开过,一直在旁边守着。
“怎么了?”
“...”陈屹川顿了一下,里外不是,有点意外。
“你在啊??”
“...不应该在吗?”
“......”
“?”
“.........”
第二站在遵义、赤水,又是红色教育基地,而且热到太阳底下一动不动都会浑身汗的程度,陈屹川已经不想说什么。
陈清松很来劲儿,说是不能这点热都受不了,于是主张他和陈屹川、尤其是陈屹川,不应该打伞或者戴帽子。
短短几天,陈屹川已经红了一片,脖子和脸有分界线。
只有趁着那两位罗刹去洗手间的时候,陈屹川才能得空就近逛一逛景区附近的商铺,但其实他对那些也没有兴趣,只是进去蹭蹭空调,通常扫过一遍店里,就在角落蹲下把手机打横了。
“...”
“千月。”陈屹川冷不丁地喊对方一声。
姚千月的反问随即而来,然后陈屹川莫名呲牙笑笑,就不说话了,见得慌。
“......”
“你很高兴?”姚千月沉默片刻。
陈屹川实在不知道他能从哪儿高兴,他热得想死,吃得也想死、玩得也想死,一路都在坐车,屁股也快死了,景区吵得要死,又挤,网络还差,他快被挤死...
“你把那个捡了,好用的给我,不好用的自己留着。”陈屹川动作挺快,两分钟结束战斗,完成了第一个“今日任务”。
姚千月翻了个白眼,跑去捡boss留下来的物资,然后再问陈屹川:
“哪些好用?”
“这个啊!”陈屹川一蹦一跳地冲着游戏里的她奔过去。
-
-
“千月。”陈屹川路过一家花店,门口的小白狗毛茸茸地躺在地上,吐着舌头抬眼看他。
“怎么了。”姚千月在吃瓜,这次她买的西瓜挺脆,隔着屏幕,陈屹川都能听见“嘎嘣”的一声。
陈屹川还是没说话,打了个哈欠转头,居然还真看见一家水果店,里面的西瓜堆成三角,圆鼓鼓的,紧挨着冰柜:里面有切好的西瓜块、从质地看来,就是姚千月喜欢的那种沙西瓜。
“千月。”
“嗯?”
“陈屹川!”陈清松在不远处叫唤,陈屹川被迫抬脚,一股无名火从肚子里瞬间窜了上来,但路过脚边卖当地特色物件儿的小店,不经意间留意到其中一个,想到也许可以带回去送给姚千月,那点火神奇地飘飞,取而代之的是陈屹川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出来的嘴角的笑。
“千月。”陈屹川在小店前面停下来。
姚千月:“......”
“陈屹川!!”陈清松催促着。
“千月。”
“...你是傻比吗?”
“姚千月!”陈屹川噗呲一下笑出声来。
有个人总是叫她,但又不说话,还好意思??
姚千月皱着眉拿远手机,一脸迷惑,不一会儿被陈屹川的笑声莫名也逗笑起来,两个人隔着屏幕互相乐。
神经病???
-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兴致来了,喊对方一下然后装死找骂成了陈屹川的习惯。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跟着陈清松夫妇走过了十来个城市,即使陈清松意不在此,但慢慢的,陈屹川也能从一趟趟车程里看到让他喜欢和感兴趣的东西了,比如作威作福的雷鸣、嚣张到铺满整片黑夜的闪电;霓虹灯、通天的高楼大厦;东一棵西一棵毫不相干却长在了一起的大树枝丫。
有一天,陈屹川梦到春天,他和姚千月坐在院子里打游戏,明明梦里的场景很清晰,但是睁眼醒来不到两秒,才眨了下眼,陈屹川就记不得自己做过梦了。
“兄弟,你给女朋友带祈福牌的话,选这个款式最好!”小摊摊主迅速拍了几下陈屹川手臂,极力推荐。
这条小巷挤满了人,嘈杂混乱,陈屹川全部注意力都被陈清松喊了过去,模模糊糊听不清摊主的调侃,也意识不到。
“哦,行。”然后陈屹川掏出手机来付款。
见他低头含笑把玩着自己推荐出去的东西,和那些挽着手抱着对方来选小礼物的情侣们一模一样,摊主嘚瑟得不行。
“我的眼光好得很的!你放心吧啊!拿回去之后你女朋友肯定喜欢!”
“……”
“啊?”
陈屹川还是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