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靳见他来势汹汹,连着闪避开三两下的刺穿进攻,原本自己在道家书院体术不精的缺点逐渐显现出来。
“来真格的啊?”书靳大声问那小公子。
“不然呢?”徐峰话语刚落,又朝他下盘挑去。
书靳只好空翻躲开,这徐峰出招,快准狠,致使自己节节败退,一下就来到大堂边缘,跳到一处桌案上,旁边的观众见状也哄闹着,匆忙躲开。
“废物!你那宝剑是摆设吗?”徐峰握紧长枪,撂下狠话,“看我不挑飞你手里那只破剑!”
书靳一听那话,一点不生气,这词在书院听得也忒太多了些,拿起身旁的酒瓶倒入口中,反倒调笑了两句,“是啊!徐公子看人可真准!”
随即见徐峰将长标枪插入地面,并借力跳至对面,拔起长枪便打破了书靳落脚的酒桌。
书靳闪躲至一旁,一边接招,一边讥讽道:“徐公子同废物打,也毫不手下留情,打斗至现在,看来你我不也是半斤八两吗?”
“你说什么!”那徐峰似乎是听出书靳的言外之意,只觉有些受辱,激愤地再次劈下长枪。
书靳用力接下那枪正面打下,察觉到这小公子力气倒是没那么大,锃亮剑身照出徐峰白净面庞。
书靳闻见他身上有些脂粉气,随后双手一把推开他,只见徐峰有些趔趄着后退了几步,与书靳拉开了一些距离。
书靳原本不想用些仙术,但事已至此,若是败了,可就下不来台了。
如此想着,便在他行进路线上点出几处水渍,挑眉吆喝着,“再来啊?徐小公子。”
那徐峰眉眼带火,“你这破落小户,竟敢揶揄本公子,看我不把你脑袋劈成这桌案形状!”
只见徐峰提起长枪,一鼓作气冲了过来,却不曾想一切都在书靳的预料之中,走到一处时,脚底只觉打滑,站定不稳。
正此时,书靳佯装刺去,一把挑飞了他戴的冠帽,徐峰的头发尽数散落,重心也不稳当,眼见自己就要向后倒去,本能地发出了喊叫声。
“啊!”那长枪也随之甩飞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书靳上前拥护住徐峰的腰身。
只见他秀发垂落半空,书靳撇眼见他喉头平整,再一看面上,少了方才许多怨气,倒是有几分羞耻红晕爬上了面庞。
原来这徐峰竟是个姑娘家。
两人正居中央,长枪与冠帽落下,掷地有声,这一场景,叫周围那些个观众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好!好啊!好啊!好啊!”
这二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只听旁边这些人开始鼓起掌来,大声叫好,仿佛是看了一出戏般热闹。
“凤儿!”方才那千金小姐扒开层层围堵的人群,闯入其中,那徐姑娘瞬间起身,一把推搡开书靳。
书靳走到一旁捡起她掉落的冠帽,拿到徐凤儿面前,“原来你叫徐凤儿,不叫徐峰?”
“闭嘴!”
徐凤儿气哄哄夺过书靳手中的冠帽,眼见女人的身份被当堂揭穿,只觉今日失了颜面,便想着抓紧离开。
“哼!今日是我输了,愿赌服输,我们走!”
直到离开好远,徐凤儿遣散了身旁大批人,只留下几个侍卫,并对她身旁那千金小姐说道:“这双少笙,我记下了!”
“凤儿,你的意思是?”
“等会儿将他捆了!扔进麻袋里,教训一番!本小姐有气一向当场就发!”
书靳停留在那教坊处,听着众人的喝彩声,心底平白升起一股骄傲之感,原这受众人敬佩的感觉竟如此美妙,只不过现在——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出来了!他出来了!”徐凤儿几个人躲在街角一处小贩摊位上,瞧见书靳出了教坊便左顾右盼的,往郊外的方向走去。
他这是去哪?徐凤儿不解。
“走,跟上去看看!”
河畔那处,芦苇深深,一小巧女子已在此地等候多时。
书靳上前拥抱,那女子挣开他,转过身来,面色凝重,“那样好的金饰,梓潇就白白送给我师姐了?”
原来书靳与柳晴早有约见,那柳晴临走前塞的纸条便是告知书靳见面的地方。
“我也是为了取得她的信任嘛,阿晴,你要知道,我只心疼你一人。”
心疼二字一出口,柳晴便心软了下来,内心感动。
书梓潇故作情深,拉过柳晴的双手,这手倒是粗糙不堪,不知替楼不扬干了多少腌臜事。
书靳一手捧上她的脸,深情款款道:“那日我对你一见倾心,我就说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姑娘舍得打自己的脸,我便知你一定是受困于你师姐。”
先前书靳与颜书在客栈内瞧见过那汪公子找上楼不扬,柳晴为证明楼不扬的清白,不惜糟践自己,书靳便借此事发挥。
“此次任务,那灭魇道家传令,明明说好了是内门弟子来此地,她还非得带你来此地,是何居心,可想而知。”
“我这才想了各种办法接近她,为你拿回身契,对了,你带来那些她与杨掌门狼狈为奸的证据了吗?”
“只要有那些东西,就好早日助你我二人双宿双飞,到时候做对快活鸳鸯,哪怕我家里不同意你做妻,我也决心纳你为妾,让你享一辈子荣华富贵。”
柳晴身为散愿亭木修门外门弟子,修为低劣,俸禄微薄,为了过活得好一些,愿意做楼不扬的一把刀,但自从书梓潇与她海誓山盟后,她便只想着早日离开了。
听到书梓潇这番话,她扑进他的怀中,这么多年的委屈与不堪如她眼中的泪水一般决堤。
她拿出所有楼不扬与杨贤庄勾结的书信,这是她第一次违背她师姐,从她房中偷来的。
书靳见了这些,眼底放光,但也不好大肆表现,他演着这出戏,无比谨慎。
“好,有了这些,明日我再知晓她的谋划,见到她手中的法宝,我们便有将来了……”
送走柳晴后,书靳却犯了难,他身上的传言令早被楼不扬第一时间搜走,她还在自己身上安置了探物,若是离开楼宅,则马上会被发现,这下该怎样联络穆笙、颜书他们呢?
“好啊!你这登徒子!在教坊抱着一个,在这又邂逅一个!”
芦苇中传来这人声,夜色朦胧,书靳蹲下身,定睛一看,隐隐约约见那芦苇深处几个人,为首的是那徐凤儿。
“原来你叫梓潇,不叫双少笙!你不仅骗了本小姐,还骗这俩姑娘!本小姐今日就替天行道,收了你这浪荡人!”
书靳还未来得及辩驳,便见那徐凤儿双手攀在岸边,挪动着要上来,但半天都没能成功。
这可逗笑了书靳,他右手掩住嘴角,施了一点法术,“徐大小姐,看看你身后。”
徐凤儿转过身看,河岸中心竟然有一水鬼兴起,吓得这几人尖叫起来,一个接一个拼命爬上来。
“哈哈哈哈!连这点小伎俩都害怕,还……还替天行道?”书靳看这行人滑稽模样,捧腹大笑起来,那“水鬼”也随之消散,他坐在地上,好半会儿也缓不过来。
“你你你!”徐凤儿见此情形,猜到了眼前之人是个会仙术的,“你是仙门中人?”
“不像吗?”书靳回她。
仙门山一向由皇权管辖,特批律令除灭魇梦,匡扶正道,为百姓带来安乐人间。
“可你在此地夜御二女,可见是个色鬼道士。”
书靳一时无法辩驳,突然想到这徐凤儿并非仙门之人,他猛地起身,将怀中的手帕取了出来递给她。
“姑娘,今日是我得罪了你,但我此番行径也是为了仙门大局,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现下有一要事求你帮忙。”
徐凤儿本不想答应他的请求,但书靳递来的那方帕上,用金线刺着一个明晃晃的“书”字,包着一只刻有“尚书府”的金锭。
徐凤儿一下便知,此人必然与京都尚书有关联,书靳说着话,又将从柳晴那取来的书信悉数给她。
“我来不及解释那么多,这东西,还有这些,你带去。”
“去东面寻一位金服小儿郎,叫颜书,他也是仙门之人,替我转达一句,明日让他带众人来与我相会……”
此时,仙门山,散愿亭木修门,地下阴牢中。
门口俩神兽已确认穆肃的罪证是遭人陷害,但由于凌霜、凌痕离开,无人陪它俩玩那叶子牌,俩神兽便拽着穆肃不放,非要穆肃打赢它俩一局,才肯放他离开。
这几日,穆肃从白天打到黑夜,又从黑夜打到白天,他可从未玩过这东西,胜负局面可见一斑。
此刻,他脸上贴满了条子,整个人头变得如花簇一般。
“终于……”穆肃这两日已摸清了玩法,他抓到一只好牌。
“我的牌——比你们的大!”穆肃一扔叶子牌,终于能走出去了,俩神兽见他真的赢了下来,无可奈何只好放他离开。
穆肃带着那些证据出了阴牢,只觉许久没闻见外面这新鲜空气,伸了伸懒腰。
“师弟,可以收网了。”
穆肃一出来就接收到穆笙靠木灵传来的话语,知道楼不扬那处,他们已得手。
他来到宗门内,召集剩余弟子,即刻前往杨掌门居处。
那杨贤庄此刻身旁,正有俩女子在其身旁喝酒作乐,杨贤庄看着这俩贴上来的外门弟子,觉着没趣。
“退下罢,你们说的事情我会考虑考虑的。”杨贤庄此刻只感觉有些疲惫,甚至开始想念起楼不扬那具身体,那样的娇软妩媚。
他从前只想着纵使得不到楼万平,也有那楼不扬,但久而久之,也见识到了她身上那种狠厉、野心,这才叫杨贤庄心悦诚服,真真正正喜欢上了这种女人。
一想到这样的女子被自己毫不留情面地压在身下,明明心中无比嫌恶,却还要故作迎合,心里就无比痛快。
杨贤庄正幻想着楼不扬的□□时,却见穆肃一下破门而入。
“别来无恙,杨掌门。”
杨贤庄一下子大惊失色,“你!你这小子!你是怎么出来的!来人呐!来人呐!”
穆肃带着一大帮人,步步紧逼上来,“杨掌门不必管我是如何从那地下阴牢出来的,你只要知道——”
“我乃散愿亭木修门,首席掌门人座下二弟子,如今代行我师兄与我师父的职责,前来缉拿你这门内祸害!”
杨贤庄见他正派模样,笑了起来,“我可是三掌门人,你这小子有什么证据说我是祸害!”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杨道友。”穆肃说罢,只拍了两下手。
身后弟子立马将杨贤庄同楼不扬勾结的证据,以及在阴牢中找到的他与楼不扬敛财收资的据条,还有祸害宗门弟子的罪证一并呈了上来。
“那现在,杨道友觉得如何呢?”
杨贤庄见大势已去,来不及用木灵联系楼不扬,立马想逃窜开。
只可惜这杨贤庄也有些上了年纪,刚跑出几步,便被穆肃一脚扫腿,摔至地面,略微肥胖的躯体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穆肃逮住他的后脖领,将他牢牢压制在地面,令他动弹不得。
“来人,上捆仙锁!押到灭魇道家处决!”
穆肃一声令下,后面弟子取来穆掌门亲自保管的捆仙锁,杨贤庄斜眼看去,原来这穆老头早就怀疑他们这些人了,连祖师爷流传千古的捆仙锁也祭了出来。
甚至也不是关押到地下阴牢中,今日恐怕就是他杨贤庄的死期!
穆肃三下五除二将杨贤庄用捆仙锁五花大绑,捆仙锁上身,即刻封锁了杨贤庄所有的法术,穆肃将他交给身后的弟子,带着他们走出了散愿亭木修门。
散愿亭今日的晨光甚好,祖师爷的神像在堂上被光照得熠熠生辉,几个新的木修小辈正在为神像擦拭躯体,那灰尘污垢都沾满了太多,处理起来花了他们好多时间。
路过这边时,穆肃看着其中那几位女修,似乎记起了杨露师姐从前也经常在此地为神像擦拭,诚心祈愿。
穆肃想着,待一切尘埃落定,便将杨露从阴牢中接出,好生安葬。
“杨师姐,愿你来生勿来仙门,勿投仙家,鬼门路上珍重。”穆肃悼念一番,坚定了步伐,要将那杨贤庄送至灭魇道家那处。
穆肃想起那日颜书挡在自己身前,知道今日的收网行动,他们那处也应该开始了。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