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一道道壮阳菜名,苏落头皮发麻,自从她明谈不想看医后,谢微尘隔三差五就会来这么几次,疯狂给她进补。
“不用选,永远都是夫人,怎么下山了?”那些熟悉的菜名,只听着味就来了,苏落不想继续听。
话落,她从怀中摸出三个青黄软糯的蜂糖李给谢微尘,“前几天在野树上的摘的,超甜,你肯定喜欢。”
三年时间,谢微尘的变化也很大,不仅长的更高了,双肩也更宽了,脸颊的柔和褪去,轮廓更加分明。
谢微尘修长的手指在苏落掌心逡巡片刻,拈起其中最饱满的李子咬了下去,甜蜜的汁水染上唇角,“真是甜到了心坎里,夫君对人家真好。”他随心意俯身,点水一般吻了苏落的脸颊。
苏落与谢微尘在人前扮了三年假夫妻,虽然能接受亲密,但每次谢微尘如此作态她还是非常不习惯的,这几年藏在心中,名为滤镜的东西早已碎成了渣渣,不,此时此刻连渣渣都要没有了。
人堆里,苏落抬手,打算顺势搂住谢微尘的腰秀一波恩爱,却低估了她的身高,小巧的掌心不偏不倚地按在了谢微尘的右臀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指尖无意识地收拢,还轻轻抓了两下。
谢微尘垂眸敛下眼底异色,颇为傲娇媚气的拍开了苏落的手,“死鬼,大白天的急什么,这么多人呢!”
“手误,我这是手误。”苏落反应过来手下是什么,急忙小声辩解。好几月不见,谢微尘好像又高了些。
拦路的姑娘终于回了神,她走到了另一边晃起了苏落的胳膊,撒娇道:“你家中妻子生的如此高大,哪有我小巧可爱!女子高大,床笫间定也失了许多趣味。”
夏日的暴雨来得急,去得也快。此刻,豆大的雨点已渐渐稀疏,化作细密的银丝,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气息,蝉鸣声从某个角落试探性地响起,过不了多久又会连城一片。
苏落用巧力挣开,将剩下的两个李子塞入谢微尘手中,“我就喜欢高大的,不高我还不娶了。而且高壮些好,以后好生养。”
此时有人喃喃出声,“这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也是,就是想不起来。”
“剑!”这么一提,有人终于被唤醒了记忆,他颤抖的指向谢微尘手上的长剑,“她是黑云寨玉面郎君的妻子,散发提剑,身高八尺,貌美如仙!都对上了!”
“我也想起来的,这是玉面郎君的口头禅!”
“黑云山那个三年都没被剿灭的土匪窝?”
“她怀里的是玉面郎君?”有人看向苏落。
“你们还不跑,她杀人不眨眼,不光自己是母老虎还养了只白额吊睛大老虎。”
三年前,一行人刚踏入三州交界的广安县地界,便被一伙土匪盯上了,苏落灵机一动,带着谢微尘他们就混入了土匪窝,偏远地区的土匪,名头响亮,实则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武器是锄头棍棒,成员是老残弱幼,壮年没几个,寒光森森的刀剑出鞘,还没打就全认输了。
至于杀人不眨眼这项传言,完全是因为谢微尘将太子行宫建在了广安县官道正下方的永宁郡,近两年,来自上京的刺客接连不断,刺客赶路不分白天黑夜,谢微尘杀人便也不分白天黑夜。
官道走的人多,撞见谢微尘砍杀刺客的几率就大了,口耳相传都喜欢夸大事实,日积月累就变成了:“黑云寨有个养老虎的母老虎,经常杀人不眨眼,面若仙却心如蛇蝎。”
苏落想过澄清,但谢微尘阻止了她。他觉得这误会挺好,山头风景秀丽,方便办事又没有身份桎梏,就这样,柏风被迫在行宫“病”了三年。
茶棚下,众人轰然四散,苏落身旁的姑娘被吓得滑了一跤,跑的慢了些。
“站住!”苏落道。
那姑娘慌忙转身,对着谢微尘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衣袖上沾的泥水都飞溅出来几滴,“夫人莫怪,我刚才是被鬼迷了心窍。”
她这一礼行的急,地面湿滑,理所当然的又摔了。
话是她喊的,礼却是对谢微尘行的,谢微尘的名头现在这么吓人了?苏落伸手想扶,那姑娘却像受惊的兔子般往后缩了缩,避开了她。
“我自己能起来的。”她的嗓音怯小了很多,完全没了先前的嚣张挑衅。黑云寨母老虎的名头她亦有所耳闻,听说但凡纠缠她郎君的人,不论男女,没几个有好下场。
苏落将怀中的半袋钱币丢给她,然后对她道:“沿着官道直走就是永宁郡,在那里随便谋份差事都比在野外随便找个野男人出卖色相靠谱,男人靠得住,猪都能上树。”
阿织捧着钱袋,眼眶微红,“谢谢寨主,可以我的脚程,估计要天黑才能走到,到时候怕是城门都关了。”
“交州不设宵禁,官道上半年修直过,走快些,傍晚就能到,这些钱币够你撑到找好工作了。”苏落道。
“多谢寨主。”那姑娘望了望苏落身后的谢微尘,“我名叫阿织,祝寨主与夫人白首永携,早生贵子!”
待马车帘子刚落下,苏落便软绵绵地歪进了谢微尘怀中,额头抵着他肩膀直哼哼,“快让我靠靠,马骑得颠死我了。”
车厢内放了很多冰,比外边凉爽很多,两人靠在一起也不会热。
谢微尘如往常一般将苏落安置在他腿上,带薄茧的掌心缓缓划过她的额头没入发间,微糙却十分舒适。
他看着苏落眼底的青黑,泛起疼惜,“何必如此急。”
苏落闭眼不自觉哼唧了几下,“快马上还有三斤李子,慢些就要坏掉了。怪不得大白喜欢粘殿下,要是天天能享受到撸头待遇我也粘。”苏落口中的大白就是三年前收养的那只小白虎。
“它不粘你,完全是因为粘不到,这三年你待在寨里的所有时间加起来都没超半年。”谢微尘将苏落的马尾理了理,避免被压到。
鸦黑的长睫轻颤,苏落睁开双眸,用指背缓缓地划过谢微尘俊美的侧脸,最后轻佻地勾起了他的下巴,戏精上身,“这语气,夫人是不是独守空房太久,心中生了怨?”
久别重逢,苏落戏精上身,谢微尘也乐得陪她演,何况他的确很思念苏落,身体亦有渴望。
谢微尘毫不遮掩眼底暗色,顺势扣住苏落纤细的手腕按在他的胸膛上,顺从心意,“是旷了很久,郎君打算如何补偿我?”
感受着谢微尘有力的心跳,炙热的温度,投入的表情,苏落只觉得是谢微尘演技好,没想太多,她亦没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不好意思,反而十分大方的摸了一把他的胸肌,“补偿都在外边的马匹上,回去便交给夫人。”
“是嘛?”俊美的面庞骤然贴近,谢微尘用高耸的鼻尖蹭了蹭苏落的唇峰,意味不明道:“我现在就想要,怎么办?”谢微尘一语双关。
“喊停马车?我出去给夫人拿?”
谢微尘用寸寸目光描摹苏落的面容,没有回应。
话语停下,四周便只剩蝉鸣与马车行路的声音,也是这时苏落才生起些不自在。
滚烫且充满雄起攻击力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唇上,带起些慌意,“殿下,要亲上……上了。”
“女子亲自家的郎君,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喜欢嘛?”
苏落睁着水润的眸子,眼见谢微尘调换角度就要亲下来,话都说不利索了,“是是是……是正……常,喜……喜欢的,可……可是……”我们是假夫妻,兄弟情啊!
还没吻到就吓成这个样子。谢微尘贴心的停住了动作,理了理苏落鬓边的碎发,试探道:“此刻我若亲了上去,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苏落将后半句的话咽了回去,“殿下没有妻妾相好,我应该还能在殿下身边过些好日子。”
这些年他试探过苏落很多次,也隐晦的表达了很多次对苏落的爱慕,但苏落就像田间的香椿,木头脑袋且只会直着长,歪不了一点。看来得挑明了讲,明年的三月三便是苏落的二十生辰,要给他名分,还要给他时间适应。熬了两年多,这茹素的日子终于将要到头了。
谢微尘放开苏落,从暗格里拿出份冰镇乳酪,“行霜给你做的。”
“她去扬州查账回来了?”冰凉丝滑的乳酪入口,瞬间压下了苏落心口泛起的莫名燥意。这些年谢微尘越长越俊,只有天知道她花了多少定力才没对谢微尘做出出格的事情。
“嗯,她昨夜回来的。这趟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都快半年了。”谢微尘给自己倒了盏凉茶下火。
“趁机混了趟北狄,情况比大周遭,草原枯了大半,今年的蝗灾应该比去年还严重,现在双方将士都在靠默契混日子,不过秋收以后就不一定了。三年前大周丢的两座城黄沙漫天,现在是谁也不要,人也跑光了。我还去了趟东州,靠近青州那百里,别说人了,动物都没几只,靠海的那边倒还好。”
谈起正事,谢微尘很快便收敛了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朔州和幽州还剩多少兵?这次暗送去的粮食能吃多久?”
“加起来不到八万,勒紧腰带,勉强够撑到九月,太干了,完全种不了粮食,他们现在连尿都存起来了。”放下瓷勺,苏落说了件糗事与谢微尘听。
“不怕殿下笑话,在幽州朔州待的那一个多月我一次澡都没洗,然后臭烘烘的进了北狄,路上的狄人远远闻到味儿便自觉避开了,以为我是大周来的乞丐,还有丢给我肉食,乳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