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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如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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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越同在翻看手机里的快递邮寄记录。

昨天那档子晦气事情折腾的人身心俱疲,晚上没睡好,早上起床时更是痛不欲生,如果不是保持多年的作息规律在这时突然运作,他差点动了缺考的心思。

放眼全地球七十亿人口,困到极致还能挣扎着起床的行径堪称壮举,简直能纳入人生十大高光镜头,借此来高歌人类意志的坚不可摧——当然那有些遥远。

总之梁越同站在洗漱台前洗漱时,凉水泼到脸上的一瞬间,他突然想明白了。

反正梁观德自诩风流,是个有家都不回的纯正浪子,他妈还活着的时候都对此人无能为力,更何况他这个血缘上的儿子。

别看梁观德说得一口漂亮话,诸如“尊重你的想法”“希望得到你的祝福”此类,实际上纯粹是为了给自己的欲望找个恰当的理由,好师出有名地迎娶新老婆进门。

但拿不到这么个“意向书”也没关系,古往今来篡权夺位的乱臣贼子也不在少数,老祖宗在几千年前就力证了舆论是可靠强权镇压的事实,等到新夫人上位成功,一溜串人赶着拍马屁都还不够,哪还有闲工夫在背后风言风语。

所以他的同意与否,在整件事情上倒成了不足为虑的细枝末节。

想明白这些后,他正巧洗漱完,于是联系家里的阿姨将房间里的旧物打包装箱、邮递过来——爱谁住谁住,他妈都不在了,他在那里待着也没意思。

梁越同看了看预计到达时间要排到明天下午,想着早晨可以睡个懒觉,于是把手机塞回口袋,转头就看到了路灯底下失魂落魄的杨叙。

他愣了一下:“你自己回来了?”

去的时候一群人好似闯荡社会,怎么回来的时候好像惨败的逃兵。

杨叙好像被他的突然开口吓了一跳,瞳孔漫无目的转了一圈,走过来含糊其辞道:“他们在那儿比赛呢,我嫌无聊,就先回来了。”

“厕所里有什么好比赛的?”梁越同正纳闷着,结果对视上杨叙满脸的欲言难止,瞬间醍醐灌顶。

一群男生在厕所里,除了比谁呲的远,还能干什么?

他感觉有点无语,又觉得这话题起的实在不像那么回事,干脆另择明路:“现在回家?”

“啊?”杨叙的脑细胞被情绪的反复无常冲击得有些应接不暇,囫囵答应完才想起来更重要的:“等他们回来吧,还没结账呢。”

梁越同把书包挂到肩上:“不用,我刚才结清了。”

经过了数轮你问我答的无聊游戏,杨叙的脑袋终于重启成功,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你全算了?”

梁越同点点头,心想你们一群人乌泱泱地往外撤,老板还以为要赖账,我再不去算清楚,一会儿就该警察抓人了。

不过他嘴上说得没那么直白:“迟早都得算,也省了人多太乱,忙忘了。”

“这倒也是。”杨叙问:“你付了多少钱,我回去后让他们A给你。”

他说完,还担心梁越同自己揽摊子,佯装自然道:“来之前说好了的,大家均摊,不然也忒贵了。”

梁越同原本还真有自己买单的想法,可是落后半步,再开口便有些不合时宜,于是只好就此作罢。

露天小摊没有发票这等讲究货,只有一张手写的点菜单,最底处是加黑加粗的消费金额。

杨叙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发给崔渐东,嘱咐他把钱收齐,两人先行撤退。

夜色浓重,俩人在主干道旁拦了半天也没看到计程车,杨叙干脆打算在手机上下个单,正在搜索定位点时,梁越同开口说:“你一身酒气,不怕回家被发现。”

宋萃荣女士昼伏夜出,晚上能盯着面膜追剧到三点,逮半夜不睡觉的夜耗子一抓一个准。

杨叙懵了,揪着校服袖口上下左右闻了一圈:“有那么明显吗?”

梁越同看着他眼神都不大清明的样子,不知道要不要打击他的自信心,犹豫半晌后,勉强开口:“其实还行……风吹一会就好了。”

这会儿已近深夜,再就着晚风吹一会,都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回家。

杨叙受局势所迫,一时还真有些进退维谷,沉吟过后试探道:“要不咱们走路回去,吹吹风?”

即使抄近路,走回家也得半个小时,杨叙原本以为想法刚一亮世就要惨遭灭绝,没想到梁越同斩钉截铁地同意了:“可以。”

这始料不及的事实又给他打了个措手不及,杨叙走路的时候还攥着袖口,从手腕处一路往上闻,心里纳闷:“我怎么闻不到?”

附近的几条大道上都鲜有车辆往来,临街的店铺早已歇业关门,只有KTV和零星几家饭馆撑起一团绚烂的灯光。

杨叙对于方向的基本概念还停留在小学课本上的“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出了门就能被日新月异的建筑物迷得天旋地转,试着跟导航走了两步,结果发现方向都没走对,只好讪讪退场,跟在梁越同后面当跟班。

梁越同这个导游明显比他靠谱的多,转弯前还带语音播报。

“下一个路口左转,应该就快到了。”梁越同说完,适时地回头,防止某个脑袋短路的傻蛋自顾自地往前走,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果不其然,杨叙现在七魄落地、三魂升天,整个人陷身醉意和困意的漩涡,上眼皮和下眼皮只见的距离勉强能塞根头发——也不知道两瓶啤酒而已,有什么好醉的。

梁越同:“你怎么这么困,昨晚没睡好吗?”

杨叙勉强掀起眼皮,目光都快涣散了,老实乖巧地嗯了声:“折腾到三点才睡着。”

梁越同没忍住:“今天有考试你还晚睡,不怕——”

他那句“不怕听听力的时候睡过去”被中途掐断,空余一点突兀而孤独的回音在晚间的凉风里缓缓飘逝。

因为梁越同突然想到昨天冲突后,杨叙下午一直心不在焉,上课的时候更是走神多次,甚至被巡逻的姚瞻当场抓获,责令站到教室后面醒醒神。

梁越同极其发达的脑回路一瞬间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了,并且追根溯源地想起街边那一搂,他叹了一口气,心想:“你发愁那些做什么,又不关你的事儿。”

梁越同停下来,等着身后拖着步伐飘荡的某只游魂跟上来后,轻声问道:“你不睡觉都想些什么呢?”

游魂的脑袋落在身后,一知半解地看过来,等那串字句在脑袋里逐个过筛完后,话还没说出口,经由晚风一吹,那瓶啤酒先上脸了。

杨叙眼眶有点红,也不知道是困的还是怎么回事,深深地叹了口气,放轻了声音说道:“我昨天回去跟我爸吵了一架。”

杨叙:“我觉得他太不不讲道义了,哪有这么坑人的!”

合着还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梁越同有些发愁。有些事情当时看来跟泰山压顶似的,叫人生死难料,其实过了那个坎,才发现不过是迎面砸来的石头粒,不足为惧。

他扪心自问找到了绝佳处理方式,眼不见心不烦,至于外人愿意怎么折腾也就随他们去了,故而也没再跟昨天那样气愤了,甚至还能苦中作乐,揣测着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给自己找点乐趣。

但是他没想到杨叙还深陷险境,跟一脚陷到沼泽地里一样,愈挣扎愈往深处陷。

梁越同想宽慰他说“没事,我都不当一回事儿了”,但是又觉得干巴巴的一句话属实没有太多说服力,正在心里酝酿措辞时,杨叙气愤道:“他还跟我说什么做爸妈的,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慎重考虑过的,不会害孩子的。”

杨叙喘口气接着痛骂:“我说你愿意帮忙是你的事情,为什么非得扯着我在中间当汉奸?”

“我好不容易跟你的关系处那么好,你要是因为这件事情不理我了怎么办……”

他说到最后音量越来越低,一不留神就从耳朵边飘走了。

梁越同听到最后,终于明白了问题所在,他想了想,决定采取和昨天相同的策略——伸出胳膊搭在杨叙的肩膀上,把人往身旁揽了揽。

杨叙被吓得瞋目结舌,困劲儿都散了一半。

挂在肩膀上的破书包有点碍事,梁越同干脆用另一只手拎着,垂在腿侧,走了两步终于琢磨好了对策,开口宽慰:“我知道昨天那件事情是意外,没想着不怪你。”

他想了想,觉得在这种情感触碰的时候,同仇敌忾是最能转移目标的,于是又说:“都怪……”词语在嘴里滚了一圈,梁越同无可奈何道:“算了,怪不得说姜还是老的辣,他俩太狡诈,耍阴招把咱俩都坑了。”

杨叙赶忙点头,生怕慢了一步就被开除受害者籍贯,应和完,又低声问:“你真的不怪我?”

他说着,还把左胳膊抬起来,有样学样地搭回去。

梁越同半扶半搂着个游魂,已是费劲至极,谁知道他还又给自己加了一重难度,一时哭笑不得,将声音聚在嗓子间肯定地“嗯”了一声,补充道:“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况且事情已经过去了。”

听到他这么说,杨叙才彻底放下心,不过仍然没撤回自己的胳膊,维持着这种别扭的姿势深一步浅一步地往家走。

巷子里的路灯矜矜业业地亮着光,梁越同把这款活人版502胶水放到他们家院门门口,把代拿了半路的书包重新塞回他手里,叮嘱他回去后早点休息,说完转头就走,谁承想又惨遭毒手。

梁越同看着又勾住他脖子的杨叙有点无语,心想:“你怎么还上瘾了。”

看他吃饭时对于喝酒这一流程轻车熟路的样子,估计之前和那一伙儿人出来的时候没少喝过,那刨除掉“新手期”这么个致命阶段,梁越同还是想不明白两瓶啤酒有什么好醉的。

在他腹诽时,杨叙侧歪着脑袋,沉默片刻后开了金口:“我爸昨晚跟我说,你回南城就是因为……”

尾音听不真切,梁越同有些无可奈何,正准备催促他赶紧回去睡觉,突然听到杨叙嘟囔道:“我怎么突然有点舍不得你……”

院子里有盏太阳能灯,在黑夜里散发着刺眼冰冷的白光,梁越同凝神看去,发现有段光影被半路拦截,以至于杨叙立体的五官怎么看都觉得边缘模糊,

梁越同怔愣住了,因为从刚才那句不大真切的呢喃里,他突然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他还是要回去的。

梁越同刚被打发到这里的时候感觉待一天都算煎熬,后来时来运转、柳暗花明后,又觉得待多久都不腻歪了。

眼下一切都在有序进行,好像终日沉浸在荒诞无谓的大梦里,酣然沉醉之时,外面那层屏障却被人猝不及防地捅穿,站在梦境与现实的交界线上,一时不知如何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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