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冯逍生日更早到来的是元旦节。

夏舒意特意挑了个天气晴朗的工作日，拖上闻淮去商场买礼物。

圣诞的装饰还未撤光，不少店装上了新年的装饰。

给冯逍挑礼物不用花太多心思，根据他的阶段性喜好按需购买就行。

前些时候喜欢模型，最近听说在喜欢乐高。

闻淮买东西果断，挑了两个冯逍喜欢的元素最后拍板定下来

——星球大战的巡洋舰。

夏舒意买东西纠结，选来选去也不知道买什么，闻淮就陪着。说是陪着，其实他自己有心事，在乐高的货架边上转了又转。

“哎哎哎，闻淮你别转了，看得我头晕。”夏舒意直起身，象征性地揉了揉太阳穴。看了两眼，闻淮没把她的话听进去，抿了抿唇，横跨一步，挡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嘿，想什么呢？”

闻淮回过神，低头看了眼，侧过身绕过去，“没什么。”

夏舒意不死心，拉住他的手臂，“你最近好奇怪，”垂头沉思了一会，“我怎么记得你当时背着我偷偷谈恋爱就这样，坦白从宽，抗拒……嘿嘿，”双手抱拳，活动了下手腕，“抗拒你就试试看。”

闻淮颇为无奈，戳了戳她的脑袋，“你想什么呢？”

“我什么时候瞒过你。”

“切，你谈恋爱不就瞒着我了。”

闻淮张了张口，想要为自己辩解，又把话吞下，索性不回答，低头继续看乐高。

“哎，你哥喜欢什么？”等再抬头，夏舒意已经逛到另一头，左手举着手机在打电话，右手冲着他的方向使劲挥手。见他抬头，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比口型。

我在打电话。

闻淮略带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她身边，夏舒意刚好挂断。

“你刚在说什么？我怎么听到你提到我哥？”

“没，你听错了，我说要不买个哥斯拉的也行。”闻淮不动声色地将对话扯远，“谁给你打电话？”

“我哥，问我冯逍生日的事情，说他也要去。”夏舒意往闻淮的方向挤了挤，“你说他是不是很奇怪，跟冯逍也不是很熟，居然要去他的生日。”拧着眉头，故作思考状，“我回去看看都有谁去，是不是我哥谈恋爱了。”

闻淮心下一紧，喉结微动。

“你也帮我想想啊，我哥之前可从来不参与这些，他最近真的有些奇怪，你跟他一起住都没发现吗？”小声地嘟囔了几句，疑惑地转头，见他闻淮心不在焉，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闻淮摇摇头。

他没心思再逛下去，走马灯似的在商场乱转。

*

已是深冬。

天寒地冻，海城的冬天难熬。

闻淮最近失眠。

人也懒散起来，不知是睡姿不对，还是受凉，早上起来脖子不能动了。

找了个老中医推拿，歪着脖子就回家了。

刚巧赶上下班点，在电梯里偶遇夏知衍。

私心里，闻淮是不想让他见证这狼狈样，特地在外面吃过才回家，就为了错开夏知衍下班的时间。

同住这些日子，他对夏知衍的工作时间有了大致的了解。

但对他的工作内容一无所知，只听说是科技公司。

工作很忙，经常出差。

闻淮习惯晚上睡觉锁门。前些日子，夏知衍一直没回来，直到后半夜。闻淮已经躺在沙发上迷瞪过气，再次看手机已经凌晨两点，还是没有人回来的痕迹，给夏知衍发了信息。

对面几乎是秒回。

[抱歉，今天临时出差。]

自那之后，无论是加班还是出差，夏知衍都会提前报备下。

这熟悉的感觉，勾起了不少回忆。

上大学那会儿，夏知衍的生活相对单调，而闻淮是走到哪都被簇拥的人物。

忙的时候回不上信息也是有的。时间长了，总不是办法。

两人还为了这事吵过。

异地恋要磨合，要妥协，那是他俩学会的第一步。

后来的很多年闻淮都在想，他俩到底是不成熟，那时候因为这些小事，闹得不可开交。要是知道从那会他俩的感情就进入了倒数，还会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争吵上。

电梯平稳上升，为掩饰尴尬，闻淮拧着脖子靠在电梯壁上划手机。

说是看手机，其实电梯里信号极差，只能来回刷新微信界面。

电梯壁反光，闻淮那点小心思一览无余。

“扭到了？”

闻淮呼出一口气，还是没躲过，他从来没觉得电梯这么漫长。

歪着脖子侧过身面对夏知衍，灿烂一笑，“医生说受凉了。”

是了，闻淮就是这样。

面对任何事情，都能笑得出来。

没有过不去的坎。

夏知衍叹了口气，“你呀你。”

带着一些埋怨，更多的是无奈。

电梯到达，闻淮做个先请的手势，夏知衍点点头，先一步迈出电梯。

刚打开家门，闻淮就迫不及待地往自己房间里钻。

“等等。”

“哎哟！”闻淮还未习惯落枕后的生活，猛地回头，瞬间酸胀遍布四肢，如同触电般，一时间说不出话。眯起眼睛，捂住脖颈就往后退，努力习惯这种酸麻。

夏知衍眉头微蹙，快步凑上前去，扶住闻淮，关切道：“怎么样？还能动吗？要不要去医院？”

闻淮坐下缓一会，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就是刚刚拧到了，休息一会儿就好。”

小心翼翼地挣脱开夏知衍扶住的手臂，不动声色地像沙发边靠去。

夏知衍一愣，双手悬停在空中，苦笑两声，“我先回房间了，有什么事情你就叫我。”

闻淮背对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次日。

落枕没好反而加剧，连带着肩膀也酸酸麻麻。

走出卧室，想去冰箱里拿牛奶，冰箱门上贴了张便利贴。

撕下来是夏知衍字迹。

[饭在锅里，记得加热。]

他走到灶台区，掀开锅盖，里面是特意给他留的午饭，也都是他爱吃的。

这说来熟悉却又久违的温馨，让他深感不适。

夏知衍包容他的任性，坏脾气。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哪怕他把他抛下，再次重逢仍旧对他心软。

在他无路可去的时候收留他，在他生病的时候照顾他。

让人控制不住，想要沉溺在这乌托邦里。

傍晚。

闻淮靠坐在沙发上看画册，天还有些亮，泛着金色霞光。

落日余晖洒在铜版纸上，发出隐隐的亮。

他盘算着时间，距离夏知衍下班还有一会。

防盗门猝不及防地打开，闻淮眼神一亮。

夏知衍提早回来了。

他像往常一样，并未解释早回来的原因，反而坐到闻淮身边，“今天有好一些吗？”

闻淮抿抿唇，僵着脖子回答道：“挺好挺好，没啥事了。”说这话时，眼神落在茶几上，不敢和夏知衍对视。

夏知衍一看就知道他在撒谎。

闻淮有个毛病，说谎的时候，右手会止不住地抖。

夏知衍凑近摁在闻淮脖颈处，“小骗子。”

不知是这三个字，还是夏知衍的触碰，闻淮的修长瓷白的脖颈泛起了红。

不同于夏知衍的衣冠整齐，闻淮整天都待在家，只穿了件衬衫式的睡衣。

此刻，领口微微张开，锁骨如同一座小山。

再往下的风景，藏在棉质睡衣之下，夏知衍不敢再看。

抽回了手指，指了指衣领。

闻淮伸出两根手指，骨节突出，捻住领口往上提了提。他倒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坦荡，衬得有坏心思的反而是夏知衍。

“谢平川帮你找了个老中医，地址发你微信上了，你明天有空去看下肩颈。”夏知衍说得随意。可闻淮知道，谢平川本就对他有意见，这是看在夏知衍的面子上。

“谢谢。”

夏知衍笑道：“跟我客气什么。”

闻淮坐在沙发上翻看信息，大致看了眼地点，不算远。

再抬眼，夏知衍从浴室出来，手上拿着还在冒热气的毛巾。

坐在闻淮身边，“我帮你敷一下。”

闻淮瞪圆了眼睛，说起话来都结巴，“不不，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夏知衍却不依，拉起他的手臂，“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什么？”

“解扣子。”

闻淮愣了半秒，整个人向后靠，直到后腰碰到有些硬的沙发扶手。

退无可退。

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死就死吧。

他抬起手，打开了第一粒纽扣，露出刚刚被藏起的锁骨。

继续向下，手指却不受控地停住。

在前男友面前脱衣服，饶是闻淮脸皮再厚，也无法继续下去。

第二粒纽扣在犹豫间，已经打开。

衣襟口依旧交叠，只是有了起伏，稍微一动，就能看到。

许是害羞，连指尖都泛起了微微的红。

心快要跳出来了。

余光看到夏知衍，那人确实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羞愧爬上心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干什么！”

夏知衍拉过闻淮，腰部没有受力点，闻淮落在夏知衍怀中。衣料摩擦而过，不断下陷。

领口大开。

温热的气息将他包裹。

闻淮对上夏知衍的眼睛，这是分别后，第一次如此的亲密。

亲密到忘记呼吸，忘记要叫停。

心如擂鼓。

居高临下的人不断靠近，逐渐缩短的距离，似乎是在试探。

等闻淮反应过来，已经可以听见呼吸的微微喘息声。

闻淮猛地推开夏知衍，顾不得脖颈的酸胀。

瞪着眼睛看向他。

“抱歉，我失态了。”男人的眼里毫无歉意，更多了些坦然，摸了摸唇间，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

闻淮忽的觉得无趣，扒开遮挡脖颈的衣料，赌气地坐在夏知衍面前。

他背对着夏知衍，只听见一声轻笑，身后的沙发有人起身，等了几分钟，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又重新陷进去。

温热的毛巾敷在他的肩颈，酸胀在这一刻得到了缓解。

还带有蒸汽的毛巾散发的余温晕红了面颊。

夏知衍的动作再没有情欲，似乎只是为了缓解闻淮的不适。

却又那么小心翼翼。

闻淮有些搞不明白，那若有若无指尖剐蹭的痕迹到底是不小心，还是故意。

脖颈间的阵阵酥麻不是错觉，如同羽毛般轻柔地拂过他的每寸肌肤。

像梦中的场景。

“好了。”

男人清洌的声音，打破了闻淮的幻想。

闻淮站起身，冲着夏知衍道谢。

夏知衍笑道：“都说了不用跟我客气。”他转身回到卧室。

闻淮望着他的背影，说不出的感受，似乎变得亲近，又像是南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