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包间里又来了几个人，为首的人穿着经典的藏青色套装，脖子上系着明黄色拼接丝巾，下面的黑金工牌上写着品牌名字：Dr.Song，再下面是她的职位：Sales Leader

“先生您好，我是这里的销售主管，您可以叫我Sara，请问您贵姓。”

销售主管态度十分亲切，似乎面对的并不是连服务费都付不起的客人。可她身后的两位销售脸色就没那么好了，甚至有一个人插着手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稍等一下。”林子衿正在低头摆弄手机，似乎并没有窘迫的感觉。他缓慢翻看通讯录，努力回想里面仅有的十几个人都是谁，“有水吗？”

“Miya，给客人倒杯水。”Miya是一直服务林子衿的销售。

林子衿最终点开顾先生的聊天界面，“我忘吃药了。”附带了商场的地址。

办公室里的顾柏川扫过手机，抬头继续听属下的汇报。

等了十分钟，宋柏璋已经喝了三杯水，“有零食吗？”

翻白眼的男人哼了一声，扭的山路十八弯，“这位客人，我们这里是奢侈品店。发放免费食物的慈善点请出门左拐！”他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与同事窃窃私语，“切，穷鬼还敢来这里，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爱格玛。”Sara严厉的制止了他，对林子衿微微欠身，“先生，您看这样。那几件衣服呢，只是做了标记还可以善后，清洗费用也不低。看您也是第一次来，我做主给您退了，服务费也免了。”

“店长，这怎么行呢！这不符合总部规定，我们会被罚款的。”白眼男爱格玛狠瞪了林子衿一眼。

Sara笑容未变，“只需要您出一些清洗费，我算一下。这个数您看怎么样。”

林子衿给刚才发短讯的电话号码发了一个定位，抬眼看了一眼计算器，“不过需要等一下，我叫人来付款。”

一声阴阳怪气的“切”声响起。

——20分钟！

林子衿勾唇收起手机，看向满脸不屑的男人，似乎叫爱格玛，“客人水杯空了不知道续吗？零食呢。”

爱格玛翻白眼别过头去，大后放有一个小姑娘跑过来拿走空水杯，又一个人走进来跟店长说了两句。

“嗯嗯，明白。”Sara转过来，“先生，我们这确实是按时间收服务费的。后面还有客人在等候，您看是否可以移步大厅等候呢，我们把您的茶水和精品点心也拿过去。”

“可以。”虽然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但林子衿并不在意，没钱莫声高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他往外走，新的客人被引进来，一个骨瘦如柴的小男娘挽着另一个清秀的男人走进来，左顾右盼满眼羡慕新奇，“真的吗白稚，你真的要给我买那个包包吗，好贵的喔～～～你可不能后悔呦。”

白稚眉眼微弯，眼底带着嫌弃，“真的。就当谢谢你肯帮我。”

小男娘高兴地拍手，“太好了，你知道我垂涎多久了嘛，要不是你我才不敢走进这家店呢。爱你，亲爱的，么么哒～”

林子衿迎面拍了张照发给顾柏川，“看我遇到了谁。”

不等他接过水杯坐到大厅里，顾柏川的消息追了过来，【等着】，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林子衿？”此时白稚也看到了林子衿。

林子衿叉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眉头微微蹙起，甜腻难吃，像白稚的假笑一样。林子衿讨厌吃甜的，但他早上没吃饭，现在不仅胃难受，身体也跟着发虚，他需要一些能量。

“这就是替您付款的人吗？”Miya——最开始服务林子衿的销售过来，手里拿着结款设备和手机。经理让他看好这位客人，如果跑单就从他的工资里扣差额。

白稚：“付款？”

林子衿坐在沙发上，又挑了块曲奇吃，而后迫不及待用水压下去。

“是，是的。这位先生在我们这试了衣服，但他的账户好像出了点问题。”

白稚：“没钱为什么要来这。你不知道这里是全江城最高档的商场吗？这里随便一块布都能买下你们家的煎饼摊。”

白稚是个Beta，他和顾柏川是大学舍友，两人在大二时相爱，大四毕业前被顾家发现。顾家为了拆散他们，紧急寻找了江城与顾柏川匹配度最高的Omega——林子衿。

顾柏川刚大学毕业拗不过家里，一边被逼着天天回家与林子衿住在一起，一边在外边跟白稚私会。起初白稚很看不上林子衿，怎么看都是一个懦弱的连说话都听不清楚的乡下人。不过是仗着中了基因彩票，跟顾柏川的匹配度高了一点罢了。难说顾家找他来是不是存了故意羞辱白稚的意思。

可是一晃过了三年，顾柏川不仅还没有解决家里的问题，对白稚也没有以前热情了，白稚心底越来越虚，最近终于有些坐不住。但真站在林子衿面前，白稚还是有一些自持的优越感。

“多少钱，我给他付吧。”

“凭什么！”小男娘尖叫着拦住白稚，像个炸毛的大公鸡，“他抢了你的男朋友，现在竟然还想让你付账？”

“多多你别这么说，他也挺可怜的其实。”

“可怜个屁！”钱多多是白稚的跟屁虫，家里条件普通又很虚荣，就指望跟着白稚身边钓个金龟婿呢，哪能放过谄媚的机会。他眼一瞪、腰一插，“我记得Dr.Song是国际知名大牌，什么时候这么掉档次了，连这种人都能放进来。我可得回去给你们好好宣传宣传，看以后谁想跟这种土包子烂货买一样的东西。”

林子衿放下叉子，冷冰冰看了一眼，“到底是谁更影响店家生意？”

Miya急的冒汗，给看戏的爱格玛求助，爱格玛本不想管，看到店长已经走过来才装作着急的跑过去。

钱多多的嘴跟机关枪似的，见内间内的客人都出来了更是嚣张，“大家看看，林子衿，未成年就勾搭别人的男朋友，仗着自己是个Omega脸都不要了。他家就是在村里卖茶叶蛋的，他可好，第三者插足，欺负我家宝宝是个Beta，就用信息素骗他男朋友上床。靠着逼宫上位卖屁股的钱来这消费。”

林子衿在等顾柏川过来，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大门。远远一个黑色身影向这边走来，林子衿看了一眼又有些遗憾，来人身材高大挺阔，不是顾柏川那小身板能比的。可那人走得近了，林子衿视线又落了回去。

英挺俊朗，沉稳成熟。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脚步更加快了几分，在走进店里时平地打了个趔趄。

林子衿唇角微扬，平白觉得更生动了几分。

“你还有脸笑！”没有得到预料中的回应，气急的钱多多伸着刚做的延长甲去抓林子衿的脸。可手刚扬起，就被一阵巨力抓住摔了出去，“哎呀，疼死我了！谁他妈敢打老娘！”

“你没事吧。”男人担忧的视线将林子衿仔细检查了一遍，目光在他面前空了大半的甜品盘上一顿，又恢复了刚出现时的威严沉稳。

“你？”林子衿打开之前的未知用户给男人看，见男人颔首，他仍然靠坐着，“麻烦帮我把钱付了吧。”

男人一愣。这是林子衿第一次要他付钱，以往见面，就算他提前点好了饮品甜点，林子衿也会将花费的一半转给他。就算当时钱不够，他也会慢慢补上。那是林子衿最后的尊严。

“不急。”男人又看了林子衿一眼，也不管趴在地上哭闹的人，如炬的目光看向罪魁祸首。

男人漆黑的眼睛让白稚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他确认自己没有做出不恰当的事，稳了稳情绪，“先生，您把我的朋友打伤了。”

男人冷哼一声，“把他们赶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Sara赶紧出来打圆场，“这位先生，这不合适吧。我们没有权力赶走商场的客人。”

男人根本没在和他商量，话音刚落他带来的商场保安就开始行动。

白稚眼底滑过慌乱，他不认识眼前的男人，但怎么看都像是惹到了不得了的大人物。

“子衿，我们有话好好说。多多性子就这样，他也不是故意的。你跟这位先生是朋友吗，请你帮忙说和一下吧。”

再次闻到那种比车内皮革和汽油味还让人晕眩的味道，林子衿举杯喝水，“挨了打知道好好说话了，杀完人知道违法了。”他没去看白稚，目光落在Sara店长身上，“养条狗替自己吠，出了事儿就怨狗是畜牲不懂事。说不清到底是狗仗人势还是狗遛狗。”

男人猛地转过头来，目光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与此同时，顾柏川的呵斥从门口传来，“林子衿，给小白道歉！”

林子衿心里猛地一颤，顾柏川强势的信息素愤怒地笼罩下来，透过高匹配度的基因迅速控制了他的身体。

林子衿整理着衣摆站起来，他的表情依旧很冷淡，但意志几乎用尽全力在抵抗身体和情感，只要有一丝软弱，他一定会马上听从顾柏川的指令诚恳道歉。

他不允许。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林子衿向男人靠近了些，男人身上没有任何奇怪的香味，靠近他，顾柏川那擦了汽油的皮革味似乎都淡了。

男人低头看他，柔和了很多的眼神带了些探究，“你不认识我？”

林子衿努力分神思考了一下，他并没有存男人的号码，他们之间的消息是一片空白。但发讯息却说是“老地方”，收到他定位比顾柏川来的还快。

被忽视的顾柏川更加愤怒，他推开保安走过来，面色不渝地隔着挡路的男人质问。

“他是谁？”顾柏川阴沉着脸，风雨欲来。

令人恐惧紧张的信息素浓度极速飙升，林子衿插在兜里的手紧握成拳，后背的衣服也湿了大半。

他抵抗着生物基因最深处的臣服，面无表情的看向顾柏川。

“小三。”他顿了顿，觉得不够严谨，“或者小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