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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养一天好些了后，汤敏敏用信鸽给凤凰山庄去了信，告诉徒弟们山下的魔修已经解决，她顺便要多在山下待两天，叫她们不要担心。

斩杀魔修及灵体后，村长带着村民们在榕树下找到了少女们的尸体。各家也都带回去好生安葬了。

次日，泗溪镇的村民们来到汤敏敏所在的客栈，对她和明棠表达了感谢。并且邀请她们参加几日后的花灯节。

汤敏敏与明棠合计了下，与其现在回去让徒弟们看到她受伤徒增担忧，不如先在泗溪镇待上一段时间，将伤势休养好，顺便过了花灯节后再上山。

…

这一日，是泗溪镇的花灯节。

因着道路畅通，通达便捷，每年泗溪镇的花灯节总是会有不少外地人慕名前来，是以热闹非凡。

这回，汤敏敏和明棠就将自己伪装成普通人，自客栈出来后便顺着面前的主路向周边逛去。

这是完全不同于玄门的，人间烟火。

周围有很多提着花灯的小孩子们跑跑跳跳，嬉笑打闹着，汤敏敏看着他们，语气中不经意就沾染上兴奋：“真好。”

明棠看过来：“敏敏喜欢小孩子？”

“也还好吧，哈哈。”汤敏敏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毕竟带小孩子也算是有经验了，我把徒弟们捡回来的时候，她们年纪都不大的。”

明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主要是小镇的氛围真好啊。热热闹闹的，我很喜欢。”说着，汤敏敏的脸上也挂了笑，“看着人们安居乐业，百姓们都能过着平淡又幸福的生活，我就觉得自己迄今为止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啊，这话听上去好像有点自大，不过我的意思就是，自己修道能够保护一方百姓安宁真的很好……”

“……”

明棠的嘴唇动了动，但是她第一时间并没有说出什么来。

过了小会儿，她回过头去，看向两边的临街小贩们：“你是一个好修士。”

这话倒是说得奇怪。

汤敏敏刚想问明棠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齐天道不也同样是为匡扶正义、护一方百姓平安为己任时，明棠却突然把话题岔开了：“我看凤凰山庄的人也不少，你们平日里不也很热闹么。”

“嗨呀，我们这边人虽然很多，但是山庄也很大呀。”

汤敏敏摆摆手：“除了我跟徒弟们之外，还有一些散修、下人和普通老百姓。只是他们距离人世远了，也就很少过这样的节日。”

修仙的时间久了，人间的节日和时间就会变得模糊。

偶尔这样过个节，其实也挺好的。

越往城镇中心走，就越是热闹。道路两侧都是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汤敏敏许久没有见过这种阵仗，都有些挑花了眼。

“我听说泗溪镇的节日习俗是要将花灯放入水流中，祈求来年平安顺遂。南部有一条护城河。”明棠说道，“我们挑一盏灯，再走过去吧。”

因着是灯节，周遭的温柔光芒将原本漆黑的夜照得明亮如同白昼。

明棠脸部的轮廓被温暖的灯光模糊，显得她愈发温柔。

“嗯，好呀。”

她应着，视线却落在了明棠身后的小推车上。

摊上放了许多簪子，有很多都是汤敏敏从未见过的式样。

像这种小摊位，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玉石之类的珍贵好货，可即便是木刻的，匠人的手艺也让上面的雕花栩栩如生。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廉价的东西。

“姑娘请看，这些都是现下比较时兴的款式。您看看这个，这可是京城的贵夫人们都稀罕的款呢！”

见汤敏敏和明棠这两位姑娘走了过来，小贩用力地推售着他的货。

“你喜欢这个？”明棠问道。

汤敏敏摇摇头。

汤敏敏对小贩推售的花样并不感兴趣，她从角落里找到了一支簪子，拿进手心。

那簪子通体纯黑，就像是墨玉雕刻出来的一般，上面的海棠花雕得很是精美好看。

她转过身来，轻轻将簪子插进了明棠的发髻间。

“？”

明棠一愣。

汤敏敏打量着明棠的发髻，又向后退了步看看明棠的脸。她突然拍了下手：“明棠，真的很适合你！老板，这个簪子多少钱？我要啦！”

明棠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这是……给我的？”

“对呀，”从身上摸出几枚铜板来递给小贩后，汤敏敏边收荷包边冲明棠贼兮兮地笑，“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儿，但是胜在精巧。就是你别嫌弃啊，你要是不喜欢，等回山庄以后我再给你做个好看的。”

明棠低下头，伸手摸了摸发髻间的簪子，似是在确认它的存在一般。

良久，她笑了：“这还是我这些年来第一次收到赠礼。”

说话间，两人继续往前方走去。

“诶？第一次收到？？”汤敏敏眼睛都瞪圆了，“怎、怎么会？！且不说你后来变成了齐天道的圣女，当初在天学殿的时候，不是有很多人……”

她突然卡壳。

明棠笑盈盈地：“很多人什么？”

“很多人……心悦你嘛。”

汤敏敏的声音越说越小，头也快要低到胸口了。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们……都没有送过你东西嘛？”

“在我的记忆里，的确是没有的。”明棠坦坦荡荡。

汤敏敏突然想起了什么。

……林灵。

在想起这个人的时候，汤敏敏的口中突然有些酸涩。

林灵作为明棠的道侣，怎么说也应当送过明棠东西吧？还、还有，自己方才送簪子的事情，若是让林灵知道了，会不会显得……很冒犯？

她心里突然就酸酸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敏敏，你怎么了？”明棠关切问道，“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是伤口又裂开了么？”

汤敏敏突然又结巴了：“没、没有。”

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这么一股劲儿，顶着汤敏敏突然开口：“那、那个，明棠，就是林灵……她如果知道，我们一起去逛灯会的话，她，她，会不会不开心？”

说完之后，汤敏敏的心都凉了半截。

怎么回事啊……她怎么突然就把这话给说出来了？

原本只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若是她这一莽撞冲动挑明了，明棠与她生疏了可怎么办？

但是心底还有另外一个声音。

若是……若是明棠当真是跟林灵在一起的话，或许借着这个机会跟明棠说开了，她也好死心了。

她不能，一直一直喜欢别人家的道侣的。这样不好。

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明棠眼中的情绪似乎变得晦涩不明。

她脸上依旧是汤敏敏熟悉的温柔的笑容，可有一瞬间，汤敏敏却觉得面前的明棠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汤敏敏嗫嚅着，两人之间的氛围好像在这一刻冷落了下来，汤敏敏亟需说些什么来补救。

她开口：“明棠，我……”

突然，身后跑过去的孩童猛地撞了汤敏敏一下，她不查，直直地扑向了明棠身上！

汤敏敏的大脑登时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应当怎么做，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但，天崩地裂，对她来说不过如此。

她落入了一个怀抱里。

没有被推开，没有撞到哪里发痛，迎接她的只有整个鼻腔的香气。

汤敏敏一头扎进了明棠的怀中。

“敏敏，没事吧？”

她听到明棠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可是她却没有半分勇气抬起脸来看一看她。

“没、没事……”

她挣扎着想从明棠的怀抱里起身，可是汤敏敏的后背上突然落下了两只手。

明棠虚虚地环着她，将汤敏敏圈在自己的怀抱里。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汤敏敏的脸猛地涨成了猪肝色。

“我没有道侣，敏敏。”

下一秒，明棠的声音在汤敏敏耳边响起，每一个字都在挑战汤敏敏忍耐的极限。

“我跟林灵，只是天学殿内的好友，曾经有同窗起我们二人的哄，其实并非他们说的那样。”

“啊……”汤敏敏此时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了。

明棠抱着汤敏敏，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叫你多想了，抱歉。”

在一片花香中，汤敏敏已经有些找不到北了。

这是真实的吗？

还是说，眼前正在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

师父，师兄师姐，你们倒是帮我支个招啊……

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好……

良久之后，明棠才松开了汤敏敏。

只可惜汤敏敏已经成了雕像，一动也不能动。就连明棠唤了她几声，她也没有反应。

明棠叹了口气，她去旁边的小摊上买了两盏灯，一盏莲花样式的，一盏兔子样式。

她将兔子模样的花灯塞进了汤敏敏的手中：“我们去放花灯，好不好？”

声音柔了下来，就像是在安抚小朋友。

可是汤敏敏仍然毫无反应。

明棠无奈，却也笑着摇摇头，她左手提灯，右手的手指勾住了汤敏敏的，就这样牵着她往前面的护城河走去。

汤敏敏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似的，抬头看向明棠的背影。

太美好了。

这不会是梦吧？等到醒来以后就什么都没有的梦……

汤敏敏狠狠咬了下嘴唇，因为过于用力，嘴唇都被她咬裂了。

血腥味立刻就在嘴里绽开。

很好，可以感知到痛觉。不是梦境。

就算是梦，能过一夜她从来都没奢想过的生活，她也觉得很值得。

——毕竟，她是那么地、那么地喜欢她。